因楊魁的壓力過大,兩腿便撐得吃力得很;那知楊魁的腳才被他撐著離地,直即輕如鴻毛,一點都不吃力,那樣情形,就便再加上三個,都不為多。張欽差同楊魁心中大喜,當下楊魁就換了夜行衣。此回他因昨日雖換了曾勇的號衣,仍然被邵竹看出,反不若穿自家的衣服爽快,那知就這一點參錯,幾乎誤了大事。列位看到後面便知,此時且按不表。
但那楊魁換了夜行衣服,菊猛也短衣找扎,換了魚皮鞋,拿了鐵蒺藜,二人便悄悄出營,直奔小南海。此時不過在二更向後,二人向對面望了一望,但見對面營裡疏疏落落幾點燈光,只有內寨隱約的有幾點鉦聲,那寨外月光之下,四圍一轉帳篷,連更鼓都沒有。菊猛喜歡道:“昨日我到此地也是一樣,看此情形,大約他一些準備沒有。”說著便下一下腰,楊魁便伏在菊猛背上,菊猛揹著放開大步,踏水就走。正然走到中間,菊猛忽然記起一事,暗道:我糊塗了!怎樣不向叔叔把口劍借來?心裡就這樣一急,不覺一隻腳踏重一步,約人水有了二寸,似乎踏著一物,忽然同那鐵板一般,水上又冒起一物,面對面“喥”的一聲。將菊猛的腳面夾住。菊猛大叫一聲,登地栽倒,便“通”的把楊魁向水裡一撂。楊魁見離岸約著一里多路,一手摸著水裡有樣鐵板似的可以藉助,就便捺了一捺,借了此勁,以為兩躥步就可以仍到北岸。不料他手上捺的,也同菊猛腳下踏的一樣,才一著勁,水面也消起三四寸長一塊鐵板,“喥”的一聲,將楊魁的手夾住。當下楊魁、菊猛便推車不由自主,只聽見水裡面“嗦嗦嗦嗦”的,將二人一直拖到對岸。楊魁此時尚有一隻手能動,隨從身旁抽出寶劍,預備一經靠岸,斬斷鐵索,殺他一陣再酌道理。那知才要靠岸,那水裡有一隻鐵櫃,下面伸出一塊鐵板,兜起二人,突一翻動,二人都到了櫃裡,還是一個鎖住手,一個夾住腳。那櫃裡也有一間屋大,裡面漆黑,外面滔滔的水聲,只有當中同煙囪似的一個風筒進一點亮光,方好透氣。那夾手夾腳的鏈條到了箱裡,徐不著一寸長,連了鐵櫃上面,若用力一拉,也有三四尺長,但用力稍輕一些,連人就被他縮回。楊魁手上的那口劍,也算削鐵如泥,那知用盡平生之力向那鏈條砍去,再也砍他不開。
看官,你道水底這架鐵櫃和那拉人的夾板,究竟是樣什麼東西?這就是任機設的水面機。他這些法度,都從西洋外國學得來的,通身皆是機器,只要碰著機關,任憑神通廣大,卻然脫身不得。初時任機同梁啟文議定,一小南海須布四架機櫃,一千二百副鐵夾,水面便可以一篙一槳,都叫不得入裡。卻因狄小霞據邵竹回說,楊魁走地道逃走,還有一個後生由前面逃走,因此派了二百名兵守了地道的石門;一面傳梁啟文傳知任機,趕緊將水面機設下。但任機聽見兵信不佳,深怕半途而廢,罔吃辛苦,果然整日整夜帶同工人,穿了魚皮衣,在水底之下已將機櫃安好。只因那縮力鏈須要西洋藥水制過,方能刀劍不斷,所以暫時難成。他見狄小霞催得心急,只得把造成的三百副,就南岸當中布了一半,裝好一隻機櫃。也叫楊魁、菊猛二人難星進宮,偏偏碰著機關,收進裡面。過了一頓飯的時候,忽然又聽見“嗦嗦”的機器走動,只覺得腳下的鐵板越升越高,上面又一鏈圈由頭上套下,將到手膀一半,突然收緊;跟後又一鏈圈套下,直到腳面,也便收束。兩處一緊,那手腳上的鐵夾,二人都通身放開。可憐楊魁、菊猛,任憑他本領再大些,真個動彈不得。就此腳下的鐵板忽然又一翻動,二人已摜上了岸。
這時燈球蔑纜一眾兵丁,都圍上前來,將要拖著進裡,突然一個人大喊道:“國妹有旨,分付將來人看真,如身邊有本營偵探的號衣腰牌,卻行釋放;倘若誤傷,提頭來見。”看官,你道這狄小霞又是什麼用意呢?只因日間見那石敢當委實俊俏非常,心中愛慕不過,不知不覺的將他派差出外,過後並十分懊悔。此時聽見水機上捉住兩人,深伯石敢當探信回頭,仗了法術,由水面上行來,觸動機器,眾兵不知查點,誤傷他命,豈不可惜!所以連忙派了一個軍官趕到前面,照會大眾,但楊魁此時心中卻懊悔不及了。當下眾兵將楊魁同菊猛衣邊一望,見得並無號衣,隨即兩人抬一個,將楊魁、菊猛抬到帳前。狄元紹才聽見說是楊魁,他便一句不問,說道:“難得是他!難得就是他!名頭是很大的,可憐也被我狄元紹拿住。”便冷笑了一笑,分付將二人斬訖報來。一聲令下,就有四個兵了仍將二人抬了,兩名校尉真個大萬出鞘,押著就往外走。但不知楊魁、菊猛性命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第一百七十六回 狄小霞愛色赦宋俘 周義士設機搬翁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