淚西拿起絲帕擦了擦額頭的汗珠,額心的那顆殷紅硃砂有點黯然。
她為何沒有該有的平靜呢?
一陣涼風吹過,茶氣嫋嫋,伴隨著一聲輕嘆。
難道是因為他事先沒有任何說明或透露嗎?
“姐姐別擔心,若是那個什麼公主真進宮了,只要威脅到你的地位,我小以同絕不放過她!”
眉心漸漸鬆開,淚西將茶杯推到她面前,道:“你別多想了,喝杯清茶降點躁。”
“姐姐,我這是關心你嘛!”
“我知道。”輕抿了一口茶,淚西頓了頓,“不過,你難道還不明白麼?我根本不在乎這個國妃之位啊!”
以同眉頭依然皺得死緊,滿臉疑惑:“姐姐真的不在意嗎?真的?姐姐可知道天底下有多少女人巴望著這個位子?姐姐怎能說不在乎?”
“我知道。”
“姐姐什麼都知道,什麼都不在意,我看姐姐已經是超凡脫俗了。”以同嘟起嘴道。
淚西笑了:“因為大家都巴望著,所以你就認為我該死死守著它?以同,你不知道,有時候某些東西比身份地位更重要。”
“我不明白,姐姐可有自己在乎的東西?”以同開始迷茫。
“我當然也有所在乎,只是……我在乎的都不在這裡。”
藍天上白雲飄拂,漆黑的瞳眸,渴望的目光,直望向天邊飛翔的小鳥。
人,當你一無所有時,總是想得到很多很多。
可是,當你真的可以隨意一點,便什麼都能擁有時,反而會覺得空虛。
這座美麗的城堡,恰似一間最華貴的囚牢,做事難以把握自我,總要顧忌太多。
這裡,囚住了人。
她好怕,再在這裡呆下去,會把自己的意志連同夢想都囚禁了……
淚西嚥下清茶,收回目光。
楚弈要與蒙舍國聯姻,無論是為了詔國利益還是滿足他自己,於情於理,他都應該知會她一聲的。
淡淡的……
幾乎難以捕捉的鬱悶再次劃過心間。
……
等楚弈告訴淚西要迎娶蒙舍公主的事情時,已經是兩日後。
他們對立在燈火明亮的御書房。
是楚弈主動找她去的,在前去御書房的路上,她大概已猜到了這些。
“淚西,此番和親之事,於公於私,本王都不能拒絕。”說完,黑如暗夜地眸子直直注視著她,企圖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
兩年來,二人的相處比白開水都要清淡。
或許,更像一個清澈見底又平靜如鏡的湖,他們談話時,冷靜得無法想象。
楚弈,已不是當年的楚弈。
淚西,也並非當年的淚西。
淚西微微地笑著,回視著他:“大王能娶到蒙舍公主,是大王的福氣,也是北詔國的福氣。”
楚弈撇唇一笑:“記得從前,父王和母妃也常跟我說,娶到你是本王的福氣,也是北詔國的福氣,因為只有你才是我命定的國妃。”
神情瞬間的仲怔,她挺了挺脊樑,淡笑:“大王是開玩笑的吧。那個高僧的話,父王和母妃只是迷信,大王又何必介意。”
“是否迷信,誰人知道?”
淚西吃驚地望著他的眼睛,他不是從來都不信的嗎?
楚弈呵呵地笑了起來:“呵呵……本王的確從來都未信過!”
輕輕鬆了口氣,淚西的臉上重新浮起笑容:“大王,反正三年之約已經過去了一大半,我想等蒙舍公主嫁過來的時候,我應該可以提前退位讓賢的……”
“不必了!”他突然打斷她。
一想到她要急著離開王宮,心頭閃電般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抑鬱。他飛快地將這股抑鬱壓了下去,太不正常了。
他清清嗓子,狀似漫不經心道:“你若就此退位,別人還道本王故意拿蒙舍公主來逼迫你。何況……你不是要睜大眼睛看清本王究竟是不是昏君麼?”
淚西點點頭:“是,我已經認真看了兩年。”
他的眼睛默然深幽,盯著她的笑容有點邪魅。
“哦?說來聽聽,這兩年的時間你看到了什麼?”
莫名地,他一問完,幾乎是屏著呼吸等待著她的回答,彷彿她的評價比任何話語都重要。
明亮的燭光下,能清楚地看到她並不突出的五官,他悄悄收起了手指。
什麼時候起,他竟然會如此心平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