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自己去拿吧!”
用力一拋,那小刀在空中劃過一個低低的弧度,然後從半掩的窗戶中嗖地一聲飛了出去。
眼睛睜得不能再大,她不可置信地望著面前笑得燦爛的男人。
燦爛的笑容,像天空中盛開的煙花。
絢麗,耀眼。
她第一次看到這麼美麗的笑容,可是,她的心卻是冷的,手也是冷的!
她討厭他!
這是腦海中突然竄上來的念頭,非常強烈。她從來沒有討厭過一個人,可是這個自以為是的太子,這個狂妄自私的傢伙,她何淚西討厭他!
她不要保護他了!
這麼討厭的人,最好讓他遭受點劫難,他一直欺負她,她為什麼還要保護他……
那個少年繼續笑著,唇角上有著如水晶一般燦爛的笑花。
她卻收回目光,斂起了僅有的一絲驚豔,迅速下了床,踩著不穩的步伐奔向門外。
十指悄悄地握了起來,迷人笑花在薄薄的唇角凝結。
那個難看的丫頭,飛快奔出門口的可笑身姿,卻彷彿在嘲笑著他……
這個夜,異常煩躁。
窗外冷風,細雨斜飛。
王宮之中,多少人未曾好好安眠。淚西重新撿回了小刀,單薄的衣裳掩不住夜風的侵襲,簌簌發抖地鑽進被窩,她閉上了眼睛。
眼睛裡,有別人看不到的淚珠。
脆弱與堅毅同時被掩埋。
……
陰雨連綿,滿園綠意盎然,瞧在眼底卻顯得蕭條。
一錦衣侍衛踏著急促的步子,匆匆來報,他帶來的訊息讓國君楚政懷恍然明白了許多事情。
那侍衛是宮中專門訓練的密探,自蒙舍之王閣貝羅暴露其統一四詔的野心之後,這些密探常遊走於各國之間,探聽國情。
他帶來的資訊讓人震撼!
可是,事情怎會如此巧合?
原來,野心勃勃的閣貝羅本欲逐一侵食北詔、刖夙和銀暝三國,北詔與蒙舍相距最近,本被定為第一目標。然而事有天命,閣貝羅身染重疾一段時日,不能再完成統一大計,蒙舍太子閣昱比楚弈大不了一兩歲,尚不足以治國平邦。
所以,閣貝羅千方百計請來了高深隱士須烏子,須烏子向三詔太子施法,欲讓這三個少年中下詛咒,從而削弱他國實力。
密探費盡心力才打聽到——那詛咒非同一般。
太子們若是中咒,咒氣傷身,將難以熬過二十五歲;倘若是女子中咒,身上的陰柔之氣卻可以化解咒氣,但會將咒氣轉到身邊的人身上……
楚政懷聽完,沉吟了半晌,沒有出聲。
侍衛退下後,他緊蹙的眉宇間擔憂更甚,來回在光亮可鑑的地板上走來走去,揹負的雙手緊緊交握了起來。
許儀兒自簾後走出,幽幽嘆息:“大王是不是也想到了什麼?”
撂撂美須,楚政懷語氣沉重:“愛妃難道和本王想的一樣?”
二人目光相對,看到了相同的擔憂。
“大王一定也想到了——閣貝羅命那巫師下咒的時間,剛好是弈兒立妃之日。幸好聽從了高僧所言,淚西定是幫弈兒躲過了這一劫,只是……”
“只是最近宮中接連出事,也定與這詛咒脫不了關係!可是,詛咒不在弈兒身上,又落到誰的身上?難道是……”楚政懷本不願相信自己的推測,可是一一對照,想欺騙自己都難。
許儀兒注視著大王憂心忡忡的眉眼,嘆道:“大王,適才一邊聽侍衛報告,臣妾就在一邊回憶當日之事,那幾個丫頭說起當夜她們都去了弈兒的永詔宮……或許結果真與大王想的一樣。”
“水雲宮……倪兒?”他極不情願地說出小女兒的名字。
許儀兒點點頭,神色黯然。
……
三日後。
詛咒之事水落石出。
清泉映月,池水碧幽,柳條拂動。
一雙清澈的眸子裡卻看不到春的生機,因為她閉上了眼睛,似已沉沉睡著,正被人抱在懷裡。
午後,安靜的園子。
一道窄小的後門,她們的身影從那裡消失。
直至不見……
園子的那頭,走出一個高貴的身影,金色的外裳輕輕飄揚。她美麗的嘴角微微垂下,眼中是哀悽與無奈。
終於,一顆淚珠沿著眼角滾下,女子側頭輕問:“大王,她們會平安生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