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裳卸下,無聲地飄落於地上,天地間惟有彼此的激情在柔軟而寬大的金塌上盪開。
脆玉般清響的流蘇為他們的熱情伴奏,兩個交纏的人影不顧一切地燃燒著自己……
窗外,樹影浮動。
清風微醉,夜,很寂靜。
守衛的侍從盡職盡責地守立在門外,小部落已送嵐妃回來,他一手握住配刀,一手插在腰間,堅定地在對面大樹下守護他們的大王。
……
一切歸於平靜。
大地祥和而安寧。
詠唱輕輕地坐起身,雪白的身軀在昏黃的燭光下散發出聖潔的光輝,映亮了他的眼。
閣昱斜斜倚著金塌,見她抬眼,他避開了她的眼睛,沉默而安靜得彷彿整個人根本不存在於這個世間。
空氣冰涼,他悄悄地握住了她柔軟的小手。
她的手指也冷得有些僵硬了,但是,她不敢從他的手掌裡掙脫開,因為他握住的方式是那麼固執,彷彿那是他生命中最執拗的堅持。
暖流在心間滑過,滋潤了她的心房。嬌俏的容顏上盪開笑的漣漪,烏黑的長髮披散在如玉的肌膚上,她美得驚人。
彷彿過了一百年,他終於放開她的手,拾起地上的薄薄紅裳,為她披上。
“過幾日,你還是先去北詔吧。”
低沉的聲音彷彿一道閃電劈開,炸雷在腦袋裡轟轟作響,什麼也看不見,聽不清楚。
她的身子劇烈顫抖,心彷彿被一隻冰冷的手用力攥緊,然後狠狠地撕扯,將她嬌柔的軀體連同意識都炸得四分五裂。
“閣昱……”
不可置信地張開小嘴,甚至無法多說一個字,這個男人……在甜蜜過後竟然還要讓她去和親,那剛剛的一切……
該死的王八蛋!
就象一場噩夢,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會使她的心抽緊絞痛。
在他的面前,她一瞬之間彷彿沉默得就像一個木偶,惟有強烈的羞辱和嘲弄感讓她渾身發鬥。有一種恨,對他深深的恨意,就彷彿面對的是黑漆漆的死寂的夜色,沒有聲音,沒有一點點的聲音,卻逐漸沉澱在心底。
無力再多說一個字。於是,挺直著脊背繫好自己的衣裳,她努力讓自己嘴角保持著完美的弧度,最後,慢慢地轉過頭,眸子裡一片漆黑,一字一字地冰冷出口:“詠唱多謝大王厚愛。這次,請大王記住,這次是您親自開的口!”
她走了。
留下一室冰冷的清風。
門依舊開啟著,站在對面樹下的小部落沉默地凝望著屋裡的大王,他親眼看到那個美麗的紅衣女子走了出來,烏黑的長髮任由夜風挑起,她的身影單薄而堅強。
閣昱閉上了眼睛,雙腳無法移動半步,手指緊地連痛都無法感覺到。
他必須這樣做,只有這樣……才能保護住她的安全。
楚弈,但願你能說到做到!
他的身影修長而筆直,卻冰冷孤煞得彷彿失去了生命的冰雕。
“大王……”
他睜開眼睛,看到了最親信的下屬正以關心的眼神詢問著自己,扯了扯乾澀的唇:“小部落,大唐密探的事查得如何?”
“稟告大王……”小部落一臉嚴肅,將自己最近探得的所有情報一一向凝眉肅立的主子報道。
夜的露珠,彷彿凝結了起來,風聲格外沉重。
秋風吹過,紅衣女子站在那裡,耳邊是靜謐的風聲,腦中一片空白,只能想到他冷漠的面容,卻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麼。
樹下,她的眼神益發冰冷,手指抽緊,他的冰冷與無情徹底惹怒了她!
緊緊抓著樹枝的纖纖玉手,冰冷好似千年的寒冰,美麗的大眼冷冷地眯著,黑白分明的眼珠子閃著黑幽的光芒。
目光裡有一種心痛和憂傷,像是怕被人發現,她努力剋制著將之深深掩藏在眼底。
愛一人,必須要如此痛嗎?
第一次知道,沒有酒也會醉;第一次知道,無聲淚會更痛。
我割捨了自己的驕傲,放棄了曾經滿心的自信……現在,只想讓自己忘掉你的樣子,讓時間帶走我不想憶起的過去。
天空似乎下雨了。
唇瓣被咬出了血絲,血混合在沒有溫度的雨水裡,黑漆漆的……這樣也好,就不會分出眼淚是何種顏色,不會識別出我的方向,沒有心的方向,停不了的浮沉……
蒙舍國的君主……你那麼高貴、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