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一陣短暫的沉默,旋即又大聲稱好。眾人以為張鋒前面的話只是推託之辭,又聽他說要開粥放糧,才又高興起來。
張鋒吩咐張安去買一些糧食和粥來,就在這裡擺開一條粥場,千叮萬囑粥定要不稀不幹,太稀則不足以充飢,太乾又怕這些流民久未進食會噎住。
張機連連讚歎,稱張鋒想得周道,頗合醫理。
人群聽著這一番話,這才齊齊讓開一條路,眼看著張安接過張鋒給的錢遠走,有人高聲問道:“敢問小恩公尊姓大名?活命之恩不敢忘,當結草銜環相報也。”
張鋒豪情大縱,放聲笑道:“此許小事,聊表寸心耳,洛陽張鋒是也。”在一陣此起彼伏,不絕於耳的咚咚的磕頭聲中,漸漸遠去。
這一行人裡有了張機的家眷和藥徒數人,張鋒租了兩個靠在一起的別院才勉強將人全數安置下。卻吩咐下去,藥材和書簡一律不下車,他想著明天就找到地方定居下來。
然後命文聘拿了自己名刺,跑去太守府裡投上,想那喬瑁本事一般,腦子又笨,估計會屁顛顛主動來見他。文聘雖然年幼,一張嘴卻是能說會道,這種事交給他比給大大咧咧的黃敘放心多了。
雖然已經過了大食之時,應該是晚上六,七點吧,但是那喬瑁聽說太尉之子已至,居然真的跑來,只不過張鋒是打著老爹的招牌,他現在沒有功名在身,按說還要給太守下跪的。
可是那個時候,呃,好象從古至今,都是看重對方身後的背景吧?喬瑁不顧自己年紀一大把,且是朝庭正式任命的太守,顛顛的跑來見張鋒。
“見過太守大人!”雖然拽歸拽,但是表面功夫還是要做做的。張鋒見喬瑁挺著彷彿六月懷胎的大肚子,穿著正正經經的紅色夏季朝服跑來,一張肥臉上一腦門的油,顫巍巍的掛著不掉下來,這麼熱的天倒是累了他。
喬大胖子忙笑呵呵的虛扶了一把:“不敢當不敢當,託大一些,稱你一聲世侄可好?”
“且聽尊便。”左王越,右黃忠,看那臉上冷冷的神色,便知不好惹,這太尉之子派頭還真是足啊。喬瑁想著,心裡暗暗琢磨張鋒找他做什麼。
“鋒離京之時,家父曾說過太守大人治理有方,命我親至,也好向太守大人學習一二。只是鋒今日至,見這濮陽城裡流民甚多,不知是何原因?”
喬瑁一聽,喝得嘴裡滋滋作響的杯子也沒甚味了,大吐苦水起來:“世侄有所不知啊,冀州今年又大旱啊,數以萬計的流民見我濮陽是民富糧豐,便成群結隊而來,本官又不忍驅之,以至讓世侄見笑。”
張鋒一聽,便小小的提醒一下他:“向聞便會委派黃門(注:太監)視察各州,不日而至,倘……”言下之意就是,那些太監把這種流民集聚的情況往上面一捅,你就有麻煩了。
喬瑁聞言也有些擔心:“本官正是心憂如此!那些沒卵蛋的閹人,卻只會背後做些狗皮倒灶之事!”這粗口大出,倒顯得張鋒是自己人了,他當然知道張溫這一班子朝臣和宦官是向來就是死對頭的,倒也不怕張鋒在這事上不站在自己這邊。站起肥胖的身體說道:“少不得又要與之一些好處,才能堵住這些賊廝的嘴。”
張鋒卻顯得有些猶豫之意的說道:“小侄視這濮陽繁華,倒不失一養天年之所,家父有朝一日告老,願定居於此,如大守大人尋得一佳處,鋒倒願收容這些流民!”
喬瑁大喜,那時候難民人命如螻蟻,有哪個冤大頭能看得如張鋒一般遠,把人當寶的,當下拍著肥肉顫顫的胸誇口道:“果真如此,這事便包於老夫身上,賢侄可靜候佳音也。”心裡盤算著,只不過弄塊地,又不是白送,就可以白白撿個便宜,這些子讓人頭疼的死泥腿子,省得讓人操心會不會譁變,搶糧,都交給張鋒這個便宜世侄去!到底是年輕人,幼稚啊,養那麼多泥腿子,難道還能割肉醃了過年吃不成?
當下即告辭,興高采烈的提了袍沿,一路小跑,哼著不知哪裡的淫詞豔調,送他的黃忠連禮都沒行一個都渾然不覺。
黃忠見得那胖子上了轎子,回來對張鋒說:“主公何故求此等阿諛小人!”張鋒端起泡了半天,依然可以冒出淡淡水氣的茶杯,悠閒的囁了一口,說道:“人都是有用的,只是不同的人,不同的方面去用罷了。有的事,拜託起這種人,反而比找那些自命清高的人更有效果,更簡單的多。”
王越則是閉著眼,似乎根本沒聽進這話,好象睡著了一般。
要是我也穿上這身衣服,有一城之民具得聽我之命,豈不快哉!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