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曹昂又記起《論語》裡的“非禮勿視、非禮勿言”,忙揹負雙手挺胸作遠眺狀,眼睛卻偷偷賊似的往這邊瞟。
失態了失態了,張鋒被曹昂的幾聲乾咳回過味來,回頭一看。楊風抬頭在看天,左左低頭看地,彷彿真的沒人注意到她倆一樣。
臨淄的土地剛剛丈量完,凡是在棗祗手中登記名字了的人都可以分到三畝為基數的耕地,如果家中有一個十六歲以上,四十五歲以下的壯勞力,還可以多分五畝,兒童和婦女只有三畝。包括被收編的黃巾軍家屬,一樣分到了地,本來還覺得青州地大田多,現在一來反而不夠分了。
曹昂看著的方向,正是一個因為年紀太大而沒被張鋒編入青州官軍裡的黃巾漢子,頭也沒系那條標誌性的黃帶子,長年頭部捆紮的痕跡使得他的腦袋看起來象一個分成兩截的葫蘆。
那漢子一共三口人,還有個兒子和老母,因而分到十一畝地。牛並不是張鋒免費供給給分到地的農戶的物資,只有那些老弱才會向官府有償租借耕牛來使用。
一把木杆都已經磨得光光的犁,是這一家三口的全部傢俱,那漢子在後用力推,身上的肌肉鼓得象一座座小墳,他的老母用右肩扛著一根草繩,咬著牙往前拉,滿臉的皺紋擠得象一層層的梯田。
只有那個小孩子無憂無慮,手裡揮舞著不知哪搞來的一根長長的狗尾巴草,嘴裡樂呵呵的笑著,不時還大叫兩聲:“駕!駕!”
一望無際的田埂,處處都上演著幾乎如同一轍的灰色劇情。張鋒看了,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子修,可知為師為何將黃巾降將也同樣編入戶籍,分以田地?”張鋒淡然望了一眼曹昂,後者也看起來沒了什麼好心情。
“黃巾賊雖然殘暴,但究其根基,也是農戶交不起過重的稅,加以天災,被官府逼得走投無路才會為賊。老師以為如何?”曹昂看向張鋒的目光中明顯有一絲哀色。
“此人雖向日為賊,若此時還有人脅之從賊,必不肯也。因其有家,有田。如無退路,無人願為此搏命之事。子修,你眼前這些老實困苦的農戶,如果有朝一日又被逼得落草為寇,就又如黃巾一般,擾名殺官,*擄掠,無惡不作。狼者,羊者,皆其人也!何去何從,皆在主公及子修手中所掌也!水能載舟,亦能覆舟,就是此理!”
“昂受教!”曹昂沒了先時的嬉戲神色,正色又向張鋒深深施了一禮,張鋒當仁不讓的傲然受了。曹昂起身,甩甩袖子,站在張鋒身邊,兩人一起並肩而立。
太陽從他們正面照來,給兩人身上鍍上一層金色的光圈,直使身後的楊、左二人覺得金光萬丈,不可直視,讓人有一種不自主想跪下的衝動。
“眼下雖然青州疲鄙,但有我張鋒在此,只消花得三、五、七年,便叫這青州變成第二個袞州!民富,州強!我料青州向日必為子修所治,想來主公應有此意在內?”
曹昂真是對張鋒佩服得五體投地,這次他來青州並不是完全來拜師的,其中一個用意就是老曹準備把青州交給曹昂去經營,先來熟悉下情況。而張鋒只是看見他來了,就可以看出曹操的用意。
“父親並無心疑老師之意……”曹昂還想解釋些什麼,怕張鋒誤會什麼。
“主公可說我是九州之才?非一州牧可代?”張鋒微笑。看在曹昂眼裡卻是一種一眼洞穿靈魂的睿智。
“老師莫非是三清下凡?怎的此話也知道?”曹昂驚得嘴大到可以看見食道。
“鋒不才,僅為一情種耳。治下天甚累,不若左擁右抱,遊戲人間。此張鋒畢生之願也。至於達濟天下,那是你們這一代人的事。”張鋒說著,不自覺的回頭看了呂綺玲一眼。
呂綺玲正好此時目光也在向他看來,兩人相視一笑,一種不言而喻的默契彷彿一條看不見的紅線,緊緊繫著兩個人。一陣三月拂柳風吹過,呂大小姐伸手拂了拂了頑皮的搭在自己額上的幾縷秀髮,高挑的個子婷婷而立,弱弱不禁一握的纖腰上偏生雙峰卻飽滿得不象話,白如玉,嫩如霜的肌膚上被陽光一照,散發著淡淡的金色光輝。
曹昂看看呆呆木雞一般的張鋒,又看看不停用眼神扼殺張鋒腦細胞的呂大小姐,若有悟的又轉過頭去。
我們這一代人?曹昂心中暗自好笑,貌似妹夫你比我還小兩歲的說?
第八十二節 暗流
就在青、徐、袞、冀、幽等四大勢力暗流不斷湧動的局面下,一個小小的變局在司州及豫州部分地區悄然發生,而各各在角心鬥角的袁、公孫、曹、陶等人,似乎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