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來,圈裡的豬、欄裡的雞還要喂哩!咱們莊戶人家,可養不起閒人!”楊氏彷彿還沒有發洩夠,對著賀雙卿又是一頓訓斥。接著又轉過頭,朝房裡的兒子大聲嚷道:“旺兒,天天守著媳婦就能守出穀子來啊?還不下田幹活去,看你懶成什麼樣子了!”新婚夫妻剛剛歇了三天,楊氏心裡就窩下了一大團火,她覺得兒子都快被媳婦帶壞了。
者實巴交的周大旺從小聽慣了母親的調擺,這時自然不敢反抗,只好乖乖地扛了鋤頭下田,心中還把氣惱怪到了妻子身上。覺得母親發火,自己挨訓都是她惹出來的,不由得就將對妻子的愛憐減少了一半。
從這一天開始,賀雙卿便日日在婆母的壓制下生活了。家中清掃、煮飯、餵雞、養豬、舂穀之類的雜活都落到她的頭上。她原本身體孱弱,在孃家就很少做這些事。乍一開始還適應不下來,不是忘了這樣、就是漏了那樣,忙得焦頭爛額,一旁坐著的婆母不但不幫上一把,還嫌她手腳太慢,這裡不是、那裡不對。
開頭賀雙卿在婆母那裡受了委屈,還向丈夫悄悄訴說,想從丈夫哪裡得到些撫慰。
可是慢慢地丈夫聽信了婆母的編排,也認定是賀雙卿笨拙懶惰,常站在母親一邊來幫著叱責妻子,賀雙卿傷心至極。
既然無處訴苦,賀雙卿想到了從孃家帶過來的紙筆,只好把滿腔的憂怨傾訴在紙上,形成一首首滴血含淚的詩篇。
其一:
命如蟬翼愧輕綃,舊與鄰娥一樣嬌;
阿母見兒還識否?苦黃生面喜紅綃。
其二:
冷廚煙溼障低房,爨盡梧桐謝鳳凰;
野菜自挑寒裡洗,菊花雖豔奈何霜。
其三:
雪意陰晴向晚猜,床前無地可徘徊;
縱教化作孤飛鳳,不到秦家弄玉臺。
詩句敘述著她的苦命與無奈,可她無力抗爭,甚至還努力做一個克盡婦道的好妻子,
向粗俗的丈夫暗付一片柔情。丈夫外出打柴,她在家中牽掛擔憂;家中無錢交租,她典
儘自己的衣裙,儘量為丈夫留下敝體的棉衣,這點點滴滴的柔情都記在了她的詩中:
其一:
編紉麻鞋線幾重,採樵明日上西峰;
乍寒一夜風偏急,莫向郎吹盡向儂。
其二:
今年膏雨斷秋雲,為補新租又典裙;
留得護郎軟絮暖,妾心如蜜敢嫌君。
儘管賀雙卿丟擲一片苦心,可那個笨拙粗俗的丈夫一點也體會不到。反而在母親楊氏的唆使下,不斷地折磨妻子。一天,賀雙卿清掃了屋裡屋外,洗完一大盆衣服,又喂
完雞豬,剛想坐下來稍事歇息,婆婆又在院子裡喊道:“趁著不到做晌午飯,快把那籮
谷給舂了,還想等到日頭落西啊!“賀雙卿從不敢違抗婆婆的指令,趕緊走到院子裡開
始舂穀。舂穀的石杵又大又重,她舂了一會兒,已累得汗流浹背,氣喘吁吁,只好抱著
杵休息片刻。正在這時,周大旺從地裡回來。一進門見妻無力地站在石臼邊,抱著石杵一動也不動,便以為是她偷懶怠工,竟然不加思索地走過去,一把把她推倒在石臼旁。
石杵正壓在了她的腰上,賀雙卿痛得好半天都爬不起來,痛苦的眼淚卻還不敢當著丈夫的面流出來。
好不容易掙扎著舂完谷,又到了做午飯的時間,賀雙卿來不及喘口氣,便下廚房煮粥。粥鍋坐在灶上,她則坐在灶坑前添柴燒火。濃煙一燻,加上過度的疲勞,頭暈的老毛病又犯了,她只好閉上眼靠在灶臺上。就在這工夫,鍋裡煮著的粥開了,溢位鍋沿,弄得灶聲上一片狼藉,還有幾點熱粥濺到賀雙卿的脖子上,把她燙醒,睜眼一看,不由得低低地驚叫了一聲。機敏的婆婆聞聲探進頭來一看,不禁火冒三丈,吼罵道:“你這個小賤人,如此糟蹋糧食,這日子還過不過啦!”賀雙卿早已聽慣了她的呵叱,此時自己又確實全身無力,便不理睬她,只是埋頭清理灶臺。楊氏一見媳婦那種對她要理不理的樣子,更加氣不打一處來。衝上前一把抓住賀雙卿的耳環,用力一扯,把她的耳垂撕裂開來,鮮血流滿了肩頭。賀雙卿仍然不敢反抗,卻默默地咬牙忍住疼痛,照常乖乖地把飯食端到屋裡,丈夫和婆婆看都不看她一眼,坐下就大吃大嚼起來。
賀雙卿患有嚴重的瘧疾,在周家得不到調治,忽冷忽熱經常發作,把她折磨得面黃肌瘦,憔悴不堪。丈夫對她也就越來越討厭了。有一次她提著竹籃去給田地幹活的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