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晨,我說:“你醉得真厲害!‘她說:”沒什麼,你再等一等,我很快就會死的!’“
楚爾卡說:“是的,她快死了,全身都腫了!”
“你可憐她嗎?”我問。
“怎麼不?她是我的好媽媽……”維亞赫爾說。
我們知道他母親常打他,可是我們又都相信她是個好人!
有不走運的時候,楚爾卡也會提議:“來,咱們每個人湊一戈比給維亞赫爾的母親買酒吧,要不她會捱揍的!”
維亞赫爾非常羨慕我和楚爾卡,因為我們兩個識字。
他揪住自己的尖耳朵,細聲細氣地說:“埋了我的莫爾多瓦女人之後,我也去上學,我給老師一躬到地,讓他收下我。
“學成之後,我就去找主教,請他收下我作園丁,要不,就直接去找沙皇……”
春天,莫爾多瓦女人死了。
楚爾卡對維亞赫爾說:“去我們家吧,我媽媽教你認字……”
沒多久,維亞赫爾就高昂著頭,念招牌上的字了:“食品貨雜店……”
“食品雜貨店,笨蛋!”
楚爾卡說。
“嗨,我把字母念顛倒了!”
“那就錯了!”
“噢,你看,字母活蹦亂跳的,它們喜歡別人念它們呢!”
維亞赫爾對山川樹木、花鳥草木的愛讓我們感到好笑,也感到吃驚。
如果我們之中的誰坐在了小草上,維亞赫爾就會說:“別糟踏草啊,坐沙地上不一樣嗎?”
誰也不敢當著他的面去折一枝白柳,如果讓他看見了,他會一聳戶膀:“見鬼,你們幹什麼?”
每到星期天,我們都會玩一種遊戲:傍晚的時候,一群韃靼搬運工從西伯得亞碼頭回家,路過我們的十字路子口,我們就會向他們扔草鞋。
開始他們對我們又追又罵,可後來他們也覺著有意思,事先也準備些草鞋,還經常將我們準備好的草鞋偷走,弄得我們束手無策,大叫:“這還算什麼遊戲啊?”
最後他們把草鞋分給我們一半,戰鬥開始。
一般是在他們守,我們攻。我們高聲叫喊著圍著他們轉,向他們扔草鞋,如果我們誰被草鞋絆倒了,他們也叫喊,還大聲地笑。
這個遊戲持續的時間特別長,周圍圍滿了小市民,他們為了維護他們的體面,照例要嘟囔一陣子。
戰鬥結束以後,韃靼小夥子們常請我們去吃馬肉,還就著奶油核桃甜心喝濃茶。
這些身高體壯的人的身上有一種讓兒童容易理解的東西,他們沒有一絲惡意的誠實和他們相互之間無私的幫助,都深深地吸引了我們。
他們之中有一個叫卡西莫夫的歪鼻子,具有神話般的力量!有一回,他把一個27普特重的大鐘從貨船上搬上了岸,他大叫著:“噢,噢!
“年淡——臭雞蛋!”
“扯淡——扯淡!”
還有一回,他把維亞赫爾放在他的手上,舉了起來,說:“看,上天嘍!”
如果天氣不好,我們就聚在雅茲家他父親看墳的小屋中。
雅茲的父親長得歪歪扭扭,渾身髒得讓人無法接近。
他快活地眯著眼說:“上帝保佑,別讓我失眠!”
我們帶來三錢茶、四兩糖、幾塊麵包,還給雅茲的父親帶來四兩伏特加,這是必不可少的。
“聽說了沒有,後天特魯索夫家為死人辦祭日,有盛人的宴會,咱們去那兒!”
“他們家的廚娘會都收起來的。”
無所不知的楚爾卡說。
維亞赫爾望著窗外的墳場,說:“不久就可以到森林裡去了,太好了!”
雅茲沉默地把他自己從垃圾堆裡撿來的木馬、碎銅片、扣了、缺腿馬拿出來,讓我們看。
大家喝茶,雅茲的父親喝了他那一份酒以後,爬到炕爐上,用貓頭鷹似的眼神盯著我們說:“噢,你們怎麼不死啊?”
“你們這些小偷兒們,好像早就不是孩子了!”
“上帝保佑,別讓我失眠!”
維亞赫爾說:“我們不是小偷兒!”
“不是小偷兒?那,就是賊娃了……”
他羅嗦得讓我們厭煩時,楚爾卡就會罵他一句:“夠了,廢物!”
因為他的話題離不開誰家有病人,哪個病人要死了之類的事,他還故意逗弄我們:“噢,小子們,害怕了?”
“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