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童話書就是再破爛,也比它可愛。
中午,我與同學們分吃了麵包和灌腸,開始說一個特別吸引人的童話《夜鶯》。
“在遙遠的中國,所有人都是中國人,連皇帝也是中國人。”
這句話讓我們驚奇、歡喜、大家迫不及待地讀了下去。
在學校沒把《夜鶯》讀完,天太晚了,大家四散回家。
母親正在爐臺邊上做飯,她看了看我,壓低了嗓子問:“你拿了一個盧布?”
“對,我買了書。這不……”
沒容我說完,她就劈頭蓋臉地打了我一頓,還沒收了我的書,不知道藏到哪兒去了,再也沒找到,這比打我更讓我難受。
好幾天沒去上學,再到學校時,很多人都喊我“小偷!”
這是繼父傳給他的同事,他同事的孩子又傳到學校的。
其實,我一點也沒隱瞞什麼,我給人家解釋,人家不聽。
我對母親講,我再也不去上學了。
她無神地看著窗外,喂著小弟弟薩沙:“你胡說,別人怎麼知道你拿了一個盧布?”
“你去問問啊!”
“那一定是你自己亂說的!”
我說出了那個傳話的學生的名字。
她哭了,可憐地哭了。
我回到廚房裡,聽著母親的啜泣聲:“天啊,天啊……”
我站起來,走到院子裡,可母親喊住了我:“去哪兒?回來!到我這兒來!”
我們坐在地板上,薩沙摸著母親的扣了叫著:“扣扣,扣扣!”
母親摟住我,低聲說:“咱們是窮人,咱們的每個戈比,每個戈比……”
她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停了停,她咬牙切齒地說:“這個壞蛋,壞蛋!”
“蛋,蛋!”
薩沙學著。
薩沙是個大頭娃娃,總是瞪著眼,眨也不眨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很早他就開始學說話了,很少哭,見了我就高興地讓我抱他,用他軟軟的小手指頭摸我的耳朵。
他沒鬧什麼病就突然死了,上午還好好的,晚禱的鐘聲敲響的時候,屍體卻已經僵了。
那是在第二孩子尼可拉出生後不久的事。
在母親的協助下,我在學校的入境又恢復到了從前,可他們又要把我送回姥爺那兒了。
一天傍晚,我在院子裡聽見母親聲音嘶啞地喊著:“耶甫蓋尼,你,我求求你了……”
“混蛋!”
“我知道,你是去她那兒!”
“是,怎麼樣?”
一陣沉默。
母親吃力地嚎叫著:“你,你是個不折不扣惡棍……”
然後就是撲打的聲音。
我衝了進去,見繼父衣著整齊地在用力踢著癱倒在地上的母親!
母親無神的眼睛仰望著天花板,嘴裡呼呼地喘著氣……我抄起桌子上的麵包刀——這是父親為我母親留下的唯一的東西——沒命地刺向繼父的後腰。
母親看見了,一把推開了繼父,刀把他的衣服劃奇了。
繼父大叫一聲,跑了出去。
母親把我摔倒在地,奪下了刀子。
繼父走了。
母親摟住我,吻著我,哭了:“原諒你可憐的母親,親愛的,你怎能動刀子呢?”
我告訴她,我要殺了繼父,然後殺我自己。
我說得信誓旦旦,一絲不敬,完全是不容置疑的!
直到今天,我還能看見那隻沿著褲筒有一條鮮明的花飾的令人厭惡的腿,看見它踢向一個女人的胸脯!
回憶舊日俄羅斯生活中這些鉛一樣沉重的聲面,我經常自問:值得嗎!
因為醜惡也是一種真實,直到今天還沒有絕跡!要想將它們從我們的生活中清除掉,就必順瞭解它們。
儘管它們是那麼沉重、那麼令人窒息,令人作哎,可是俄羅斯人的靈魂卻勇敢地闖了過來,克服了、戰勝了它們!
醜陋、卑鄙和健康、善良一同長在這塊廣闊而又肥活的土地上,後者點燃了我們的希望,幸福離我們不會永遠遙不可及!
童年俄馬克西姆·高爾基13我又搬到姥爺那裡。
“啊哈,小鬼,怎麼啦?
“讓你姥姥去養著你吧!”
“讓我養就我養,你以為這是多麼困難的事!”
“那你就養!”
姥爺吼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