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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我看見他躡手躡腳地走向灑館,嘩嘩啦啦地,他在開灑館的門!

我飛也似的跑下去,敲姥爺的門。

“誰?”

“我!”

“幹什麼,他進了灑館?好吧,你去吧!”

我在那兒害怕……“

“行啦,呆會兒吧!”

我只好又上去,趴在窗戶上。

天黑了下來,窗戶們都睜開了淡黃色的眼睛,不知道誰在彈琴,傳出一陣陣悠揚而又憂鬱的音東來。

灑館裡的人們在唱歌,門一開,疲倦而又沙啞的歌聲就洩到了街上。

那是獨眼乞丐尼吉圖什加在唱,這個大鬍子老頭子的右眼是紅色的,左眼則永遠也睜不開。

門一關,他的歌聲也就像被砍斷了似地,戛然而止。

姥姥很羨慕這個獨眼兒乞丐,聽著他唱歌,她嘆息道:“會唱歌,真幸福!”

有的時候,她望著坐在臺階上又唱又講的他會走過去,坐在他的身邊:“我問你,在梁贊也有聖母嗎?”

乞丐聲音很低地回答:“哪個省都有,到處都有……。”

我常有一種夢境般的疲憊感,希望有個人在我身邊,最好是姥姥,姥爺也行!

還有,我父親到底是個什麼人?為什麼姥爺和舅舅們那麼不喜歡他?而姥姥、格里高裡和葉格妮婭談起他來都那麼懷念?

我的母親又去哪兒了呢?

我越來越多地想到母親,逐漸地把她作為姥姥所講的童話中的主人公。

母親不要家裡而出走了,這就更使我覺得她有傳奇色彩了,我覺著她現在已經面了綠色林好漢,住在路旁森林裡,殺富濟貧。

也許她像安加雷柴娃公爵夫人或聖母似的,已要周遊天下。

聖母也會對公爵夫人那樣對我母親說:貪慾的奴隸,不要再撿地上的金銀。

不知魘足的靈魂啊,任何財寶,也遮不住你赤裸的身……

母親也以這樣的詩句來回答:寬如我,聖母至尊!

原諒我有罪的靈魂。

我搜求財寶,只為我那孤獨的兒子……

於是,像姥姥那樣慈祥的聖母,原諒了她:唉,你這韃靼人的後代,基督不肖的子孫!走你的路吧,摔倒了不要怨別人!

去森林裡追擊莫爾達瓦人,去草原裡抓捕卡爾梅克人,可不要惹俄羅斯人……好像是一場夢!

下面的吼叫聲和雜亂的腳步聲把我驚醒了。

我趕緊往窗下一看,姥爺、雅可夫和灑館的夥什麥瑞昂正把米哈伊爾往外拉。

米哈伊爾抓住門框,硬是不走。人們打他、踢他、砸他、最後把他扔到了街道上。

灑館嘩啦一聲上了鎖,壓皺了帽子被隔著牆扔了出來。

一切又恢復了平靜。

米哈伊爾舅舅躺了一會兒,慢慢地爬了起來。他身上的衣服撕成了布條兒,頭髮得像雞窩。

他抓起一個鵝卵石,猛地向灑館的大門砸去,一聲沉悶的響聲以後,街道又恢復了剛才的無聲無息的狀態。

姥姥坐在門檻上,彎著腰,一動不動。

我走過去撫摸著她的臉。

她好像沒有意識到我的存在:“上帝啊,給我的孩子一點智慧吧!

“上帝啊,饒恕我們吧……”

姥爺在這所宅子裡住了總共也就是是一年:從一個春天到第二個春天。

不過,我們卻名聲大噪,每週都會有一群孩子跑到門口來,歡呼著:“卡什林家又打架了!”

天一黑,米哈伊爾舅舅就會來到宅子附近,等待時機下手,大家不提心吊膽。

他有時候會打幾個幫兇,不是醉鬼就是小流氓。

他們拔掉了花園裡的花草樹木,搗毀了浴室,把蒸汽浴的架子、長凳子、水鍋全都砸了,連門也沒放過,都砸爛了。

姥爺站在窗於前,臉色陰沉地聽著人家破壞他的財產。

姥姥在院子裡跑來跑去,有停地叫著:“米沙,米沙,幹什麼啊?”

回答她的是不堪入耳的俄羅斯式的咒罵。

我不可能跟著姥姥滿院子跑了,因為那樣太危險了,可我又害怕,只好來到樓下姥爺房間:“滾開,混蛋!”

他怒不可遏地大吼。

我飛也似的逃回頂樓,從視窗向外盯著姥姥。

我很怕她讓人給殺了!

我喊她,讓她回來,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