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事而來,那麼,她是澱夫人,還是常高院?
“啊呀,真田大人,讓您久候了。剛才……”治長先讓幸村坐在杌子上,小心望了一下四周,方道,“是位不速之客。”
“誰?”幸村不能不問。能讓治長臉色大變,定非尋常之人。
“是……少君派來的。”
“右府大人?”
“大人已對守城生出厭煩之心,令今晚夜半向敵人發動總攻。”
“今夜?”
“是。大人說,他再也不能眼睜睜看著眼前敵人不斷構築工事。”
“那麼,您答應了?”幸村大驚。儘管他可以理解秀賴的心情,但還是為此匹夫之勇驚住。
“當然拒……不,是勸他三思。只是,不知少君能否聽……”
不等治長說完,幸村就截斷他道:“右府派來的使者是何人?”
“木村重成。”
“哦,是長門守……這麼說,他也同意出擊了?”
治長面帶難色,一邊嘆氣一邊添油加醋道:“真田大人,此次戰事,事實上,早已內定於年內議和。”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幸村並不如何驚訝。他早已料到會有這樣的結局,只是一時竟也無話可說。
“今日已是臘月二十了,有人說,照這樣下去,我們連年都過不了。”
幸村仍然不語。他已猜到是哪些人在說此言。
“但是,右府並不知這些。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憑著年輕的闖勁,欲立刻衝出城去,與敵人決一死戰……”
“修理亮大人,請恕幸村多言:大人方才說過欲在年內議和,可對?”
“正是。”
“這就怪了!右府都已決意要決一死戰,究竟誰要議和?”
治長一怔,立刻把視線轉向篝火,“是澱夫人先提出來,有樂等眾老臣及內庭女人也都贊成。”
幸村平靜地反問道:“這麼說,此次戰事的總大將乃是澱夫人了?”
“真田大人,您就莫再說笑了。澱夫人也把少君放在第一位,絕不會不為他著想。而且,一旦議和,也須摸清敵方真意,不可能和眾人一一商議啊。”
“哦?”
“不是人人都像大人這等忠義之士,毋需說,彙集到此的浪人,多是為了生計與功名而來,一旦聽到議和訊息,還不知會如何猜疑我們呢。到時,必會生起大亂,因此,才迫木得已秘密行事。”
“……”
“想必大人也知,敵人在我們眼前建起高高的箭樓示威,還要在上面安置大炮。不只這些,據可靠訊息,從甲斐、石見、佐渡到伊豆,所有掘金工匠都被徵召了來。聽說,他們或是用大炮轟塌城池,或是從地底下鑿一條坑道,塞上火藥來炸城。大人,看來這仗難打啊!”
幸村並不吃驚,他不笑,也無責備之意。此非戰之罪,罪在天矣。想到這裡,他全身無力,連話也不想說了。
“唉,我也極力反對議和。但後藤光次去煽動了常高院,常高院又去鼓動澱夫人,她們已堅定決心,以我一人之力終難改變啊。”看到幸村默默不語,大野治長拼命傾訴起自己的苦處來,“原本,我亦想為了豐臣氏而戰,可是,一旦少君母子連同城池被一併炸飛……唉,我也就無話可說了。夫人還說,我們只顧自己的榮譽和體面,眼睜睜把他們母子往火坑裡送。只要少君能夠平安,她寧願親赴江戶為質。
幸村努力抑制住內心的情感,道:“織田大人的意思呢?”
“當然贊成議和。早知是這樣,應一開始就議和才是。沒想到會是這樣。”
“片桐與大御所有無聯絡?”
“有。一旦議和,我也儘量會向大御所說幾句好話。大御所還不至於如此無情。”
“為謹慎起見,幸村再問大人一句:一旦議和成功,那些浪人就無用了,大人打算如何處置他們?”
這才是問題的核心。六十餘萬石的俸祿,絕養不起十萬餘人。幸村話中自有揶揄之意。治長的臉擰住。如今的豐臣氏早已成了空殼,太閣的遺產早已花光,家臣也只剩那些關原合戰以來的舊人。
“我想……”幸村訥訥道,“還是照原計去打,敗便敗了,不戰請和,幾萬浪人在此,怕是請神容易送神難啊……”
“這也是最令我傷神的事啊。”
“哦?”
“並且,交涉時最先提出的必是此事。怎麼說,他們都是甘為豐臣肝腦塗地之人,估計,關東萬面也不想與他們為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