褒獎,稱他身為敗軍使者,卻不卑不亢,不辱主命,乃是堂堂武士。但,若這一切皆變成了夜襲的謀略,將會如何呢?
“長門守大人,莫非幸村計劃有差?”幸村逼近,“打仗乃是生死相賭。當見到有七分勝算,就會斷為賭勝,此乃兵家常道。請速下決斷,悄然行事。但須得右府首肯。”
“右府?”
“當然。沒有右府裁許,就成了擅自行事。斯時,即使生擒了大御所和將軍二人,也無法進行正常交涉。望切切先向右府稟報。至於詳細的行軍佈陣,幸村自會安排妥當。”
重成大大舒了口氣。此前他一直以為,幸村想不經秀賴許可,就發起夜襲……至此,重成放下心來,他已把自己的性命都交給了秀賴。
“明白。”重成高聲答道,“若有了右府的裁決,重成必欣然從命。”
“多謝!一旦讓敵人得知,戰機全失,故須親口對右府言說。”
“明白!”
二人同出大帳,察看護城河對面的敵情。
四周一片黑暗,天空不時有流星劃過。天滿川對面的加藤、中川、池田等部似已吃完了晚飯。篝火旁只留了為數不多的守護,一派與昨夜截然不同的靜謐氣氛。
“是啊,幾乎都解下了武裝。”重成現在才為幸村的周密思慮而驚訝,“不過,真田大人真是可懼啊。”
“哪裡哪裡。人有時愚蠢,有時正直,有時又會變成可怕的鬼怪。”
“是啊,一切都是為了豐臣氏。我們不妨先約略察看谷町口、八町目口的敵情,再悄悄向大人稟報。右府必拍膝大喜。”
二人在黑暗中策馬前行,圍繞外護城河轉了一圈,才奔本城而去。本城的書院和大殿裡已經鋪上了榻榻來,這是為了展示給前來接受誓書的阿茶局、板倉重昌、阿部正次等人看的。
二人杷馬拴在院中的柵門上,重成先走向秀賴的房間。他要先得秀賴同意後,再把幸村領進。
幸村獨自留在院中,向值守計程車卒燃起的火堆走去。正在這時,一陣久違的小鼓聲從裡間傳來。
幸村解開草鞋帶,等著重成,此時,他的眼神變得柔和起來。許久未聽過的小鼓,那清純的音色滋潤著他乾渴的心田。突然,他大驚失色,慌忙離開了火堆:莫非這次又敗給了女人?
不安如疾風一般吹打著幸村的心。他嚴禁眾將士解除武裝,但對澱夫人及其身邊的女人,他卻無可奈何。
“唉!”幸村不禁脫口而出,悔恨地拍打著腿甲。小鼓的聲音分明從秀賴房中傳出。莫非他也解除了武裝,又開始了一度有所節制的花天酒地?
幸村連自己是如何闖進走廊都記不清了。走到一半的時候,他還穿著草鞋。當穿過夜燈微弱的燈影時,他兩次受到值夜人的盤問。“真田左衛門佐。”每次他都一面通報姓名一面往裡闖,值夜人自然會吃驚地再問幾句,可他早巳聽而不聞。他是一個沉著的用兵之人,一個大家信賴的人。見此情景,值夜人還驚慌地以為發生了大事。
幸村一口氣奔過長廊,來到燈火通明的大書院,幾欲癱坐在地。
赫然映入眼簾的光景,比他想象的還華麗,還令他絕望。七兩重的大蜡燭排成一排,其間散坐著男人女人,還有硃紅的酒杯……司小鼓的為二位局,上席則為澱夫人、大藏局、正榮尼、饗庭局、常高院等並排而坐。讓幸村徹底絕望的,則是在澱夫人身旁,秀賴已然喝得爛醉。他擁著兩個側室,身子搖晃,雙目黯然失神,能坐著不倒已是不易。秀賴左側,坐著臉上依然毫無表情的千姬。
在秀賴和千姬前面,兩個女人正抱著兩個尚未元服的少年痛哭不已。幸村一眼就認出,那兩個女人,一個乃大野治長正室,另一為織田有樂的小妾。她們乃是在和明日就要被送往關東為質的有樂之子尚長和治長之子治德告別。木村重成則無奈地坐在這兩對母子身後。
“休要再哭了!”忽然,秀賴甩開側室們的手,敲打著扶幾。他已經除了戎裝,肥胖的身子差點要從那白綾的棉襖裡擠出,醜態畢露。“又不是去了關東就一定會死。大家都不願去死……都害怕戰爭,才締結了和約,救了你們。哭什麼哭!”
“是,請少君見諒。”
“讓少君見笑了。”
“小鼓停下!”秀賴再次嚷道,“聽著,跟你們這些女人說在前頭。今後,秀賴對大御所絕不會有任何野心。你們,若不聽秀賴,我就立刻稟報大御所。不管什麼事,秀賴都會和江戶爺爺商議。當然要商議。我說了,要商議……我都對著神明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