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村宗喜乃古田織部正家老。治房特意把他叫來,不消說,乃是為了告坼秀賴:放火命令正是出自秀賴之口。
“宗喜,儘管辛苦,但還是想請你立刻人京都一趟。”
治房挺起胸,轉向木村宗喜,“這並非我個人的意思,右府也答應了。情況已變得越來越緊迫。”
“明白。”木村宗喜又向秀賴施了一禮,方回治房道,“一切都準備好了,請大人放心。”
“那就拜託了。由於小幡景憲和有樂父子等人的叛逃,我們已失去了從宇治向勢田進兵的機會,結果讓關東大軍隨心所欲集結到了京都。如此一來,手段就只剩下一個:首先在大和郡山至奈良一帶放火,把家康父子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再瞅機會燒燬京都。”
“此事……”
“關東大軍被攔腰截斷,家康必慌忙撤回京都。趁其混亂之際,我們強力出兵,一舉擊破來自紀州的淺野部。可以說,京都的大火乃是進攻郡山、截斷關東諸軍、我方贏得勝利的關鍵。定要確保萬無一失。”
“是,在下保準萬無一失。”木村宗喜滿懷自信地保證。
治房又轉向秀賴,“他既保證了,大人也再叮囑幾句吧。”
秀賴紅了臉,剛才他一直在認真傾聽。他恐是第一次清楚地聽到戰爭的安排。
“是啊。”秀賴激昂道,“此次戰事,秀賴已決意要把父親築建的城池作為自己的墳墓。若有必要,把伏見城和二條城皆燒掉,奈良和堺港……也都燒了。這些都是父親的城池和街市,若取勝,大可重建;若失敗,就讓它們一起消失得乾乾淨淨。你放心行動吧。”
“遵命。”宗喜誇張地伏地領命。
治房立刻接嘴:“好了。老狐狸特意把出兵拖延了兩日。我們必須用好這兩日。快去吧,暗中進入京都。”
“明白。在下告辭。”宗喜朝眾人施了一禮,嘴上不斷念叨著天熱,大把擦著汗退了出去。
目送其離去,治房大笑著起身,大聲複道:“我也要發兵。聽著,在堺港點火,以此為號。”
澱夫人的大殿裡也異常悶熱。突如其來的炎熱讓人思緒不清,心中煩悶。
汗水不斷淌下,澱夫人焦躁不已地盯著大野治長領口露出的包紮著肩部傷口的白布,道:“真是奇怪啊。要刺殺你的聽說竟是治房?你不覺得內中可能有鬼?”
是日,澱夫人仍把千姬留在了身邊,不讓她離開半步。
“城內如此危險,我便把阿千留在了身邊,萬一有謀害阿千的莽者出來,那可就要出大事。”說著,澱夫人瞥了千姬一眼,又把身子轉向治長,“一母同胞的兄弟竟要謀害兄長,並且,右府和我都痛恨不已的敵人大御所,竟也清楚你遇刺之事,還要特意派人來探望,這究竟是何居心?”
治長望向敞亮的庭院,面色蒼白,不語。
“我的使者被扣在二條城,這也是不得已的事,可是就連你派出去的青木一重都回不來了,這又算怎回事?”
“……”
“既然探望你傷病的人能來這大坂,一重未必回不來。你說,治房究竟為何要謀害你?”
“……”
“怎的不回話?你甚至都不是我的家臣了?傳言說,治房與你爭奪阿玉,才是主要原因,外面的人都這般說。”
“……”
“在事關主家沉浮的關鍵時候,掌管這座城的人卻……遭到了兄弟的謀害,真是體面啊!”
但治長仍是沉默。如今的澱夫人,已變成一個尤愛嘮叨的女人,一有空就抓住治長和千姬大發牢騷。治長甚是清楚其原因:她天性要強,竟然被一個三河人逼得無路可走。行由心主,她自有此心思,便更加乖戾。從她得知家康藉口參加名古屋的婚禮而向京都發兵時,人即陷入癲狂。
“我為何要出生到這世上來?”澱夫人不想做淺井長政之女。出生之後,父親為舅父和太閣所殺,就連繼父、生母也因太閣而命喪大火。“儘管如此,我卻被不共戴天的仇敵太閣所寵,還為他生下兒子,才招致今日惡業。”定是父母和祖先的陰魂在作祟——這種妄念始終在殘酷折磨著她。
怕是真有陰魂在作祟,治長有時甚至這樣想。
此間,澱夫人亦經常去城內的真言堂祈禱。“母親大人,寬諒女兒!寬諒女兒!”有時,彷彿被誰抓住頭髮,她體統盡失,滿地打滾。不只如此,她甚至深更半夜把治長叫來,說是祖父的怨魂出來了,不敢入睡,要讓治長陪在身邊。“祖父的陰魂在咒罵我。說阿江與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