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田信玄的話,說人就是城,人就是濠,日後千姬就是城濠!就算大坂的城濠可以填埋,千姬這道城濠永遠無法填埋!因此,將軍亦是含著熱淚與阿小聯絡的。”
家康木然凝望著天空。事情大出意外,他腦中一片空白,成了一個發呆的老者。
土井利勝也感到家康大是可憐,但這些話又不得不說。他繼續認真道:“這不只是將軍一人……的想法。無一人不把大坂城看成麻煩……成瀨、安藤、本多父子,還有板倉勝重,也都是同樣的意思。問題實在棘手。”
過了片刻,家康令土井利勝退了下去。他從未想到形勢會變得如此緊迫,秀忠竟要千姬自盡,但若非如此,澱夫人、秀賴、千姬,都會被一起關在城裡,成為浪人手中的籌碼。
太陽還很高。遠江的天氣與京都大不一樣,南向的紙門上酒滿亮麗的陽光,開啟門,就可欣賞椅花。但現在的家康哪有這閒情逸致?
不能讓他們殺了千姬!
家康帶著決絕的眼神,用假牙啃著指甲,恐連他自己亦未留心這保持了一生的習慣。“這究竟是怎的了?還有麻煩在等著我……”他獨自嘟嘟嚷嚷,“右府好不容易讀懂了我的心思,這一次將軍又來為難我!”
但是,秀忠和利勝絕非魯莽輕率之人。利勝已明確說過,成瀨、安藤、板倉父子,均與秀忠持有同樣看法。這裡面不可能有一絲謊言和謀略,若是隻有家康一人固執己見,那就太勉強了。實際上,家康真想把秀忠和利勝都斥責一頓,還有成瀨、安藤和板倉!現在大坂城內全是一群糊塗之人,治長不過澱夫人的相好,算個什麼東西?
必須再努力。即使再難,也須說服將軍。在我老眼昏花的時候,還予我這等考驗,此非神佛令我再遇一難,又是什麼?
傍晚,家康終於打定主意,“我要在這裡等待將軍。”柳生又右衛門宗矩定會跟隨前來,可讓又右衛門立刻返回大坂,先阻止千姬自盡,再商量安撫浪人的辦法。
在途中超過將軍秀忠的本多上野介正純,也趕到了中泉。他自是與秀忠會過面,商量之後才飛馬前來。
正純把滿身是汗的馬扔下,徑直奔向家康所在的客殿。若知土井利勝已然先到,他怕會先與利勝會面。
一到家康面前,正純就急道:“事情果如大人所料。
“正如我所料?”家康心中怦怦亂跳。
“是!”正純使勁點頭,擦了一把額上汗水,“大人曾告誡我等,若是大坂忘恩負義,必然自取滅亡,上天絕不佑護不義之人。”
“到底怎回事?”
“大坂忘記恩情,行不義之舉。”
家康失望地皺起了眉頭,“正純,你亦是為說這些而來?”
“是。大人也知,我們曾許武田遺臣小幡景憲居於京都。但,就在四日之前,他接到了一份密函。”
“密函?何人發出?”
“大坂。”正純定定回道,“看來,浪人已鐵了心,欲招募更多的同黨,只欲再次固守城池,舉起叛旗。”
“……”
“不只是從街市上招募浪人,為了掘開被填埋的城濠,重築被拆毀的箭樓,他們竟到京都,把建造大佛殿的剩餘材料大搖大擺運回大坂。而且,下達命令的乃是已遭到浪人威逼的大野治長!在與板倉大人商議之後,決定先將這些稟報寫大人,在下才急急追趕而來。”這實無異於晴天霹靂!家康再次閉上了眼,沉默無語。
“目下,潛伏各地的浪人大有人在。我們安插於住吉熊野的新宮行朝、堺港的吉村權右衛門也都接到了邀請。另,由於木材之類已嚴禁沿河商家買賣,他們就特意運走大佛殿的餘材。現在,被填埋的城壕怕已被重新挖開了。”
“正純!這些事情右府可知?”
正純直率地搖了搖頭,“恐是不知。”
“此非右府命令?”
“請恕在下直言,右府已形同虛設。”
“住口!”
“是……”
“此次的謀叛……究竟是為了什麼?是不忍看到豐臣氏沒落,他們才集中起事?他們的意圖究竟為何?”
“在下惶恐,正純只是陳述事實,不……他們的本意,早已不知忘到何處去了,因此,在下才說他們乃是多行不義,自取滅亡。但,若置之不理,恐生大亂。懇請大人與隨後即到的將軍仔細商議。”
正純雙頰通紅,甚是激切。
家康本希望這是漫長人生的辭路之旅,可是,隨著惡訊傳來,此良善願望轟然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