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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部分

“直勝,休要洩露出去。”說話時,家康儼然一個害怕上天懲罰的老頭。

第二日傍晚時分,織田有樂齋帶著兒子尚長抵達名古屋,悄然進入竹腰正信宅邸,會見了青木一重。

有樂究竟會對一重說些什麼?家康隱隱有些擔心,但因第二日的婚禮,卻無暇過問。到十三日接見有樂時,一重和老女人已從名古屋出發離去。

“在下和青木一重於十一日夜裡見面。”有樂主動道,“儘管一重識文斷字,卻完全看不清時勢,簡直就是個睜眼的瞎子。”

此時,由於傳令使小慄又一忠政、奧山次右衛門重成、城和泉守信茂等人都在場,有樂看出家康之徵已甚是迫切,遂格外義憤填膺。

“一重看不清時勢?”

“是。在下告訴他莫回上方,那樣只會捲入無謂的戰事。他卻頂撞說,既是無謂的戰爭,為何不去阻止?他還以為能阻得了此次戰事。”

家康輕輕點頭,“這麼說,你是看到戰爭已經無可避免……才出得城來?”

“正是。”有樂側首笑道,“人只要不著急去死,都可活到天壽。戰死疆場這種死法,已是不明事理。我告訴他,現在乃是太平之世,就應死在被窩裡,唉,他竟一點不通。”

家康道:“一重的事暫且不提。右府怎樣,他也急著要死?”

“人在年輕時,總是不懂得珍貴性命啊。”

“澱夫人又如何?她今年已四十有九,還算年輕。”

有樂撇起嘴,臉上現出一抹陰影,“她已瘋癲。一個痴戀他人的瘋子是不會幸福的,真是可悲。”

家康對有樂略有恨意,可心裡仍有幾分好感。信長公喜歡殺伐,有樂生就一副毒舌。二人儘管都敏銳細緻,但信長公令人想起大薙刀,有樂卻讓人想到懷劍。

“有樂齋,你怎的就拋棄了那可悲女人?就算她已瘋癲,她畢竟是個女人啊。身為舅父,她有此難,你不留反走,究是為何?”

“大人太會說笑了。”有樂歪頭笑了,“老夫若待在那邊,只有死路一條。織田有樂齋已對生死厭倦了。大人此乃明知故問。哈哈!”

“有樂齋。”

“大人請講。”

“你剛才說,澱夫人乃是個痴戀他人的瘋子?”

“是,是這般說過。”

“我想再聽聽。我還不甚明白。”家康認真問道。

有樂微微搖了搖頭,“大人,您可越來越不厚道了。她對見過的每一個男子迷戀不已,已是個無可救藥的痴情女子。”

“她如此高傲,竟是痴情女子?”

“她先痴情於太閣,接下來痴情於大人,現在,竟痴情於一介不可救藥的蠢貨!”

家康訝然。

“歧黃可醫身病,佛法可醫心病。她根本就已瘋癲,一心只望迷戀的男子有所回報。一旦不能如願,她即病入膏肓,縱有回春妙手,亦是回天乏術,這亦是女人的宿命。”

“嗯。”

“況且,由於她有痴迷男子的怪病,人若有情,她必有意。她若能和那蠢貨斷絕來往,有樂也不會棄她而走。可能的話,有樂定會讓她與那人一刀兩斷,勸她和右府離開大坂。唉,她已大病,有樂也只有主動離去了。儘管是在大人面前,可有樂還是要說,決定女人命運的,仍還是男人啊。”

家康扭過臉,裝若未聞。有樂的話刺得他心痛。有樂有怨,澱夫人亦有怨,但……她似確然已瘋。

她若性情和順,家康恐也不會刻意迴避。她乃太閣遺孀,一旦她跟太閣在世時一樣,大耍威風,必會妨礙男人行事——家康不得不這樣想,他對澱夫人的確有些忌憚。這“瘋子”這位太閣遺孀,卻被大野治長戲耍!

“罪過啊罪過!”家康眼前忽地浮現出築山夫人的面容,他慌忙正了正坐姿,“我知了。右府呢?你覺得右府連出城的決斷都沒有?”

有樂眼裡顯出一絲悲哀,“這一點大人應已清楚。那個迷戀男人、為情所困、爭風吃醋的寡婦所生的兒子,生長在只知逢迎巴結的女人堆中……”說到這裡,有樂搖頭不已,“遺憾的是,並非有樂棄他而走,乃是他從來都未曾指望過有樂。豐臣氏的命運,從片桐兄弟離去的那一刻起,已鐵定了。”

家康非常不快,可他仍未抓住斥責有樂的機會。這信長公的兄弟果然有些眼力。若是家康,在片桐兄弟出走之前,自會主動去管教澱夫人和秀賴,家康卻無法強求有樂亦如此。在豐臣氏,有樂既非家老,也非重臣,他無非一介耍弄口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