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地上燃著堆篝火。並沒有新增木柴,明火早已熄滅了大半,剩下的火焰隨風搖曳,映得蹲在旁邊的男子身影飄忽不定,沙漠晝夜溫差極大,夜晚寒風侵徹骨髓,他一口一口的喝著酒,藉著美酒的熱力抵擋寒氣,時不時將扛著的步槍換一換肩,動作頗見遲鈍,換肩之時不小心將步槍落下,槍托砸在腳背上,疼得他含糊不清的罵了句什麼,顯然已喝得半醉。
遠處堅貞之泉湖畔的沙棗叢中,藉著月光隱約可見兩道黑影伏於其中。
當侍衛女兵們住宿的帳篷中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布幔微微搖晃之際,黑影之一桀桀的淫笑起來,聲音嘶啞難聽有如梟鳥:
“哈,穆聖教導我們樂天知命,可加力索爾這傢伙實在貪心吶……本以為他會擒下一名卡菲勒女子帶出來樂呵樂呵,沒想到這傢伙把全帳人都拿下了。”
“安拉的天堂為聖戰者準備了七十二名處女。加力索爾今晚的享受也不亞於天堂啊!”另一個黑影附和的淫笑起來,渾不知加力索爾已被埋在沙坑之中,倒是真的一命歸陰——只不過安拉的天堂裡到底有沒有七十二名處女,他卻沒辦法告訴兩位夥伴了。
聲如梟鳥的人梛了挪身子,又賊眉鼠眼的瞧瞧四下,壓低聲音道:
“多虧了英迪莎爾大人的妙計!卡菲勒的武士們臥虎藏龍,比鬥中連殺扎克里亞手下的兩名高手,咱們也不一定是他們對手呵;倒是女人好對付得多,這不,加力索爾就輕易得手了,哼哼,想來咱兄弟倆也不虛此行吶,哈哈哈哈……達烏德你走左邊那頂帳篷,那嬌滴滴的中原美人兒歸你了。”
達烏德怪腔怪調的笑道:“原來侯賽因兄弟看上了那波斯女子,果然眼光獨到,小妞腿長腰細,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能把人魂兒勾走,偏生一幅貞潔聖女的神情,嘿嘿,倒是好塊鮮嫩的羊羔肉。”
“安拉在上!留給老弟的中原美人兒,細皮嫩肉的,笑起來嘴兒翹翹眼兒彎彎,而且,她也算得你家鄉人吶,久違的風味……不要打趣了,咱們分頭辦事要緊,”侯賽因嘿嘿冷笑兩聲。伸出猩紅的舌頭有些心有不甘的舔了舔嘴唇,又道:“誤了正事,英迪莎爾大人可不是好說話的!”
提到那眼睛王蛇一般可怕的女子,還有她令人恐懼至極的來歷,兩人都不由得激零零打了個寒顫,再不敢信口胡扯。
趁著遠處篝火堆旁邊的衛兵喝得迷迷糊糊,兩道身影疾如離弦之箭電射而出,一左一右嗖的竄入了帳篷營區,侯賽因瞧瞧遠處那半夢半醒的衛兵,忍不住用梟鳥也似的嗓音低低的罵了句:“廢物。”
連片帳篷擋住了皎潔的月光,目送那兩道身影消失在陰影之中,火堆旁蹲著的蕭平舉著酒壺,自言自語有如夢囈:“又有兩個送死的。臉上不見血,身上不見傷,周圍不見人,嘿嘿,嘿嘿……”
侯賽因幼年曾師從一名木剌夷大師學習阿薩辛刺客秘術,出師時那木剌夷大師曾說他這一身藝業已有了山中老人五成的火候。
想當年山中老人伊瑪目霍加,以一己之力刺殺無數埃米爾、大謝赫和蘇丹,於絕壁上建立百座“鷹巢”,一時間阿薩辛教派威震天下。連真主之劍薩拉丁、獅心王查理和阿拉伯帝國哈里發都要在阿薩辛刺客的淬毒匕首前退避三舍,山中老人一身藝業真是震古爍今。
侯賽因能有霍加五成火候,在阿拉伯沙漠之中也少遇敵手了,數年前馬木留克與十字軍作戰,他曾潛入戒備森嚴的騎士城堡阿卡德,成功刺殺了一名勇敢無畏的聖騎士,令羅馬教皇都感到震驚。
所以他對今天的行動,是沒有一點兒擔心的,對付幾個女人而已,真是殺雞用牛刀了。
侯賽因在帳篷遮蔽月光形成的陰影間伏低竄高,走右路來到了一頂帳篷前,他記得很清楚,那名眼睛碧藍深邃、臉龐美得讓人呼吸停頓的波斯女子,就是獨自住在這頂帳篷裡。
木剌夷大師的訓練,讓他有著非比尋常的小心謹慎,儘管有百分之百的把握拿下那名波斯美女,侯賽因還是沒有貿然闖進帳篷,他轉到了帳篷側面,將耳朵貼到布幔上傾聽裡面的動靜。
侯賽因每每想起在木剌夷大師手下艱苦得令人發狂的訓練,就忍不住想殺人,然而現在他很為當年受過的訓練得意
——地底深處萬籟俱寂的巖洞中,在寂靜得令人神經崩潰的環境中,人甚至能清晰的聽見血液在自己血管中流動的聲音,三天之後心臟的跳動聽在耳中就像打雷那樣響亮,而此時大師會訓練他在一片黑暗中用聽力搜尋蜘蛛結網的聲音……
所以侯賽因清晰的聽見了帳中悠長而富有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