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過冬。
要知道,最初忽必烈是想著回到哈喇和林,同時一路上收攏上都路、應昌府、六盤山、哈喇和林各大營駐軍,然後在蒙古崛起的聖城、成吉思汗鐵木真的都城哈喇和林與四大汗國會盟。為了真金太子,忽必烈這位鐵面無情的蒙古大汗竟肯改變計劃,在上都路停留過冬,則他對太子寄予的厚望也就可想而知了,如今聽到噩耗的痛苦,也可想而知了。
一言不發,忽必烈急匆匆的走,不,應該是跑進了真金太子養病的宮殿,伏在了床前。病床上的太子已是彌留之際,臉色蠟黃沒有幾分血色,身體也瘦弱不堪,遠遠不如他強壯如虎狼一般的父親。
“好、好,快些死掉吧!”忽必烈口中的“月兒魯那顏”,也即“能幹的那顏貴族”玉昔帖木兒,此時心頭吶喊著,恨不得真金快些死掉才好。他打心眼裡不喜歡這個整天學習漢法的蒙古太子,蒼鷹怎可學母雞,狼王怎可學習獵犬,蒙古太子何必去學漢人的禮法?大汗卻被感情矇蔽了眼睛,為了這個病殃殃的太子,一再停留在上都路,放著六盤山等地駐軍不去收攏,豈不是因小失大!
趙復卻是失望到了極點,昔日朝中儒臣同氣連枝,又有江南的呂師夔、留夢炎等人互為表裡,今天好一場樹倒猢猻散,七七八八都各自飄零,要是連朝中唯一同情漢法、稍有仁心的真金太子也一命嗚呼,那無論如何,將來自己這個朝中唯一的漢臣,肯定得不了好。
被忽必烈握著手心,真金太子的眼皮掀動兩下,緩緩睜開眼睛,說話已是有氣無力:“父皇,兒臣不孝……將來,將來您兵下江南,必定天下歸一,兒臣只求您……”
趙復臉上一喜,他知道真金要說什麼,玉昔帖木兒不耐煩的摸了摸鼻子,他也知道真金要說什麼,忽必烈作為父親更知道兒子要說什麼,但他的心腸早已硬如鐵石,故意長笑著站起身來,大手有力的一揮:
“是漢軍害我孩兒從大都城中奔出,驚嚇又兼受了風寒,才落到如此田地。孩兒放心,父皇取了江南,必殺盡南蠻子替你出氣!”
咳咳、咳咳,病床上的真金劇烈的咳嗽起來,臉漲得通紅,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只一雙泛黃的眼睛,直直的盯著忽必烈。
“對不起,孩兒,是父皇不該叫你學漢法,漢法是用來管理漢地百姓,就如牧羊人用獵犬放牧牛羊,卻不是教我們自己相信的!”忽必烈在心頭默默的說著,他學習漢法,是為了制治漢地軍民百姓,不料真金太子學習期間,卻被輝煌燦爛的華夏文化深深吸引,真的相信了紫金山儒門“天下一家”的思想。
這怎麼可能!忽必烈想起什麼天下一家就笑得肚子疼,特別是在朝堂上還真要裝裝樣子的時候:試問羊和狼說咱們是一家人,你不要吃我,狼會相信嗎?特別是狼王,還得牢記狼群中還有許多虎視眈眈的競爭者,當你和羊做朋友的時候,他們會笑得非常開心,同時張開嘴,露出鋒利的獠牙!
不過,忽必烈相信自己的赫赫武功天下無敵,他發誓替繼承者剪除一切反對力量——在本來的歷史上,他竟然奇蹟般的做到了,那麼忽必烈本人將會以唐宗宋祖自詡,真金太子則成為守成的漢文帝、宋仁宗,為忽必烈留下文成武德的聲譽。只不過真金的早逝,讓這一切化為泡影。
病床上的真金,已到了死亡來臨前的最後關頭,他用祈求的眼神看著忽必烈,希望父皇能實踐老師郝經、姚樞的“天下一家”思想。
但他得到了否定的回答:“孩兒放心罷,好好休養,待朕統帥四大汗國、嶺北諸王和六盤山、哈喇和林、杭愛山、應昌府各大營,百萬大軍入關取了江南,將你送到溫暖的南方療養,必定能恢復的!”
忽必烈看著垂死掙扎的真金太子,眼神中已有了難得的愧疚:對不起,我的孩子,我是蒙古大汗、大元皇帝,而偉大成吉思汗說過,“人生最快樂的事是戰勝敵人,追逐他們,搶奪他們的東西,看他們所親愛的人以淚洗面,騎他們的馬,淫辱他們的妻女!”作為蒙古大汗,我不能軟弱!
接觸到忽必烈鑑定如磐石的眼神,真金知道希望已經落空,他眼中的光彩一瞬間就黯淡下去,生命的跡象從床上這具身體迅速的消失。
忽必烈站起身來,好像丟了魂似的悵然若失,眼中難得的流下了兩滴老淚。
“你一生殺伐征戰,不知道殺了多少百姓的兒子,如今自己的兒子死在病床上,你可知道了失去兒子的痛苦?”趙覆在肚子裡腹誹,當然,他也只敢腹誹。
“真金太子已經回到了長生天的懷抱,還請大汗節哀順變!”玉昔帖木兒假惺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