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有自家青壯和皇家衛隊後衛士兵的兩重保護,婦孺也嚇得夠嗆,沒命的鞭打著馬匹,壓榨著馬兒的體力,令它猛的提高速度往前衝,然而衝不了多久速度又慢慢降下來,而且連最初的速度也達不到了……
賓士約莫半個時辰,跑出了三四十里地,忽見隊尾沙塵高漲數丈,扎克里亞部遊牧戰士們一陣歡呼,原來是沙匪到了。
婦孺們驚恐的叫喊著,比較起埃米爾扎克里亞的遊牧騎兵,他們顯然更害怕那些殺人不眨眼的沙匪,什麼吃人不吐骨頭,什麼渴飲人血之類的傳說,早就在沙漠上廣泛流傳,遠遠瞧見籠罩著沙塵、張牙舞爪的匪徒,耳中聽到嗚嘟嗚嘟的恐嚇口哨聲,免不得膽戰心驚。
雙腿一軟從馬背上翻身落地的有,昏了頭四下亂撞的有,不受控制的號哭咒罵的更多,就連外圍負責阻擋敵人衝進大隊的那些青壯,也開始人心惶惶……
楚風眉頭皺了皺,他這突圍計劃唯一的變數,就在哈辛部婦孺身上,這會子可千萬亂不得,否則整個大隊就會變得一團糟,有組織的抵抗一旦結束,那麼就會落到被銜尾追殺的困境而無法擺脫。
“哈辛酋長,現在應該怎麼做,不需要我來教你吧?”楚風冷冷的對哈辛說。
老哈辛也是拿得起放得下的一方豪傑,當即沉著臉點點頭,一提馬韁跑到佇列外側,寶刀錚的出鞘,匹練也似的刀光閃動,一名正騎著馬低頭亂撞的婦女,那顆人頭就頂著塊黑色頭巾,滴溜溜的飛上了半空。
生死存亡就在此刻,老哈辛痛下殺手之後縱聲大吼道:“不許亂跑、不許哭叫,違令者斬!”
老哈辛做了幾十年的酋長,自然威望很大,果然這一吼之後附近的人微微愣怔,即刻恢復了秩序,就像羊群服從頭羊那樣,毫無保留的聽從他的命令。
命令迅速的傳播,很快全體突圍者都恢復了正常,隊伍竟比最初衝出營地時還要整齊得多。
槍聲不間斷的響起,凡是衝得太近的追兵,無一例外的被子彈射下馬來,的確在顛簸的馬背上射擊非常不容易,可槍的射程終歸比弓箭遠太多了,皇家衛士們憑藉射程優勢,非常輕鬆的將對手擊斃。
哈辛部的“青壯”,實際上過半是少年和健婦了,每當敵人冒著彈雨呼嘯著追近,他們就毫不猶豫的撲過去,用生命來阻擋敵人衝進大隊之中。
一時間場面恢復了穩定,追兵們拿逃跑的人沒有辦法,突圍者也甩不掉牛皮糖似的黏住尾巴的追兵,誰也奈何不了誰。
當然,平衡維持不了太久,因為哈辛部的青壯在每一次阻攔敵人衝進佇列的戰鬥中都有死傷,而漢軍的人數太少,給沙匪造成的傷亡不多,當青壯消耗殆盡、而沙匪還為數甚多的時候,這個脆弱的平衡就將無可挽回的被打破……
努爾嫚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楚風,儘管處於最危險的境地,她還沒有拋棄那份強烈的好奇心,方才楚風示意老哈辛維持紀律的一幕她明明白白的瞧在眼中,生活的殘酷已經改變了小妮子的看法,她已經不會反感捨棄老病保留婦孺的做法,但對這樣赤。裸裸的殺人立威,還是強烈的震撼了她的心靈。
“這位艾洪哥哥,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就連很了不起、被所有人稱為堅貞之泉湖畔的沙漠之狐的父親,也被他像下屬一樣支使,而他眨眼間就能決定將抱頭鼠竄的婦女殺掉立威,這可真是梟雄才有的心智啊……也許,咱們阿拉伯人的歷史上,也就真主之劍薩拉丁才可以比擬吧?嗯,他還年輕,若干年後,他一定會成為那個龐大帝國的宰相……或者,攝政王?”
小蘿莉沒敢往皇帝想,因為在她心目中,支援猶太人建立以色列國和阿拉伯人作對、殺掉真主在塵世的投影分身哈里發陛下,這樣的大漢皇帝已經是撒旦本人了,和藹可親、有血有肉的艾洪哥哥,當然不可能去坐那個專屬於惡魔的寶座。
殊不知楚風看著老哈辛不斷滴血的彎刀,心裡也是一陣鬱悶:喵了個咪的,爺讓你嚇嚇人、立立威,你上去就一刀砍了腦袋,倒是手段毒辣啊!
哈辛部的青壯戰士們完全不顧忌自己的生命,捨生忘死的阻攔著敵兵衝進,漢軍衛士的步槍也打紅了槍管,但正像一開始估計的那樣,這樣的平衡遲早被打破。
哈辛部的戰士之中,也有人瞧出了這一點,而且,他決不是一個甘心送掉自己生命,只為了婦女兒童逃生的人。
是的,他很自私,面對大漢皇帝的索取,他就能放棄像哥哥守護妹妹那樣守護努爾嫚的承諾,那麼在面臨生死存亡的時候,他又怎麼可能白白放棄自己的生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