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向漢軍陣地傾瀉。
“各排輪流放槍,集火射擊!”連長李世貴大聲下達著命令,統帥部制定的陸軍操典上明確指出,燧發滑膛步槍單發對正面平移敵人的命中率極低,必須排槍集火射擊以保證命中。此時敵人哇哇怪叫著,以千人隊、百人隊為單位,在陣地前方橫著賓士來去,即時以李世貴全軍聞名的槍法,也連續兩次沒有打中敵人。
特別是那個身穿黑色盔甲的元軍百戶官,不停的哇哇怪叫著挑釁,還手起一箭正好射到傳令兵小郭沒有盔甲保護的大腿上,讓他受傷不輕。李世貴兩次瞄準他射擊,預備替小郭報仇,卻因為敵人馬速快,又是和自己成九十度橫向平移,兩次都沒有打中,氣得他暴跳如雷,好在常年作戰的經驗讓他很快鎮定下來,發出了齊射命令。
“左前方八十米黑色盔甲百戶官!瞄準,發射!”一排長張金髮早就發現了那個非常拉風的元軍百戶,口令發出,攻堅英雄連的陣地上就爆發出了一陣噼噼啪啪炒豆子似的槍聲,剛才還耀武揚威不可一世的元軍百戶官,突然身子頓了一頓,胸腔飆出血泉,然後就像快笨重的石頭,從馬背上一頭栽到,同時他附近的五六名元兵也跟著跌下馬來,眼見不活了。
二排、三排輪流放槍,當三排發射完畢的時候,一排士兵又咬破紙彈殼、填充彈藥、推彈入膛、開啟機頭、往火池裝上引藥,再一次做好了發射準備……
週而復始的排槍收到了預期效果,連綿不絕的彈雨發射出膛,織就了一張綿密的火網,元兵雖多,卻像飛鳥撞上刺網,紛紛被打落馬下。
元軍從統兵大帥、萬戶官一直到最基層統領十人的牌子頭,都有臨機應變的能力,他們從草原上圍獵野獸的活動中,提煉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戰術體系,所以發現盔甲加排槍對騎射構成極大威脅之後,各級指揮官自動下達了應對命令。
幾乎沒有經過變陣的準備時間,蒙古武士的攻擊潮頭就離漢軍陣地更近了,他們放棄了威力強大卻頻率較低,且無法洞穿漢軍板式共析鋼盔甲的大弓,從背後取下輕便,卻更加致命的頑羊角弓。
左手持弓、右手拉弦,箭矢快逾閃電,三十米,頑羊角弓發射的鐵葉狼牙箭幾乎以接近直線的軌跡,射向漢軍士兵沒有盔甲保護的咽喉、面門和四肢,李世貴攻堅英雄連的陣地上,相鄰的鼓鳴山英雄連、鐵血鋼七連的陣地上,不斷有士兵冷哼著,軟軟倒下,可陣地上沒有人退卻,沒有人畏懼,所有生命還留在軀殼中計程車兵,都像機器一樣精確的重複著裝彈、瞄準、射擊的全套動作,就像紡織廠的工人織布、就像鋼鐵廠的工人鍊鐵,同樣的有條不紊,渾若不是在彈雨紛飛、碧血盈天的戰場之中。
“蒙古精兵,果然天下無雙!”土崗之上,迎風招展的金底蒼龍旗之下,李鶴軒嘖嘖讚歎著,“不過我漢軍勇士保家衛國,為了身後的閩廣湘贛百姓、家中父母妻兒而戰,在軍心士氣上已勝了遠離家鄉為了搶劫而戰的韃虜一籌!”
一方是拼死保衛家鄉,一方是為了搶掠而戰,前者有對親人的愛和對敵人的恨,後者卻只有對金錢財帛赤裸裸的貪慾,軍心士氣高下立顯。
文天祥點點頭,深有感觸的道:“老夫為故宋丞相時,率義軍北上臨安抗擊蒙元,曾有人問為何而戰,老夫答曰‘吾為大宋天子守土’,彼時曾自謂俯仰天地而無愧,豪情萬千矣。惟數日前老夫又問漢軍一兵為何而戰,他所答之話,卻又比昔年老夫所言豪邁十倍、切實百倍!”
“吾為大宋天子守土!”已是正氣凜然擲地有聲,可與“天地有正氣,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交相輝映,什麼話又能勝過文天祥所言呢?父親陳文龍忠君愛國,盡忠西湖嶽王廟,要他來回答也不過如此了,陳淑楨疑惑的看著世伯,不明白還有什麼話,豪情壯志猶勝於此。
文天祥解開了大家的疑惑:“他答曰:吾為自己守土!”
陳淑楨、李鶴軒的眼睛同時閃耀出智慧的火花,唯有烏仁圖婭似懂非懂,以探詢的目光掃視著眾人。
李鶴軒對楚風深深一揖到地,由衷的道:“昔年淮陰侯背水列陣,全軍十餘萬人上下人自為戰,遂敗趙王歇;今皇上令閩廣湘贛之民耕者有其田,遂全國上下千千萬萬人皆為自戰,此高下立判,吾皇遠勝韓淮陰也!”
猶勝韓淮陰嗎?楚風摸了摸鼻子,當初實行新墾地每戶分配三十畝的政策,只為了加速開發瓊州、瀛州,可沒有想這麼多東西。
不過,海外移民開發瓊州、瀛州,執行了每戶三十畝地的政策,贛南、閩廣某些地區因為蒙元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