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南都元帥有令,斬反賊之首記功,每顆首級封。江南良田十畝為牧場、一戶百姓為牧奴,世代相傳、永免稅賦!”
親兵們扯著嗓。子,興奮之下喊得聲音嘶啞,霎時,六萬京畿駐軍紅了眼睛。
肩荷駐守京畿的重任,自然是蒙古精銳中的精銳,天下諸軍中僅次於怯薛軍而已,軍餉之豐厚也是別處不能比擬的;可長期駐守京畿,沒有出外作戰的機會,也就不可能燒殺搶掠,俗話說人無外財不富,單憑軍餉又有幾兩銀子?當年見了伯顏南征滅宋軍盆滿缽滿的回來,京畿駐軍全都紅了眼睛。
到淮揚以來,張都元帥不許搶掠,倒畫了個江南的大餅子來充飢,這也罷了;及到前些天,放手讓他們大肆搶掠,嚐到了甜頭就再也罷不了手,所有的元兵都在想一個問題:淮揚就撈到許多好處,什麼時候能到更加富庶的江南大搶一把呢?更有心思靈活的人開始考慮,漢地如此富庶,物產如此豐饒,比之苦寒的塞北,這裡真算得上人間天堂,要是能擁有這裡的土地……
張珪的命令,正好撓在了蒙古武士的心窩子上,聽到命令的武士們都愣了一愣,差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朵兒思,我沒聽錯吧?都元帥許咱們把江南變成牧場,以南蠻子為牧奴?”
“長生天保佑!江南的肥沃土地上策馬,美麗的蠻子姑娘做咱的牧奴,哈哈哈哈……”
蒙古武士們心底深處的原始慾望急劇膨脹,他們的眼睛變得血紅,心臟急劇的跳動起來,口中發出嗬嗬的呼叫聲,就像一群嗜血的惡狼。
“殺光南蠻子,把他們的農田變成牧場,把他們的子孫變成牧奴,讓他們的妻女永為我大元勇士的奴隸!”京畿駐軍總管蒙古上萬戶察納兒不花戰刀虛劈,六個萬人隊分為左右兩翼,向南面的漢軍側翼疾馳!
與京畿駐軍的呼喝喧囂截然相反,怯薛軍的陣地上一片寂靜,所有的怯薛武士昂然端坐馬上,熟鐵頭盔的奇形護鼻兩側,露出沒有絲毫人類情感的雙目。
只有馬兒感覺到了臨戰前的滔天殺氣,不安的打著響鼻,從它們的大鼻孔中噴出一陣陣的白汽,蹄子躁動不安的踩踏著地面,尾巴甩來甩去。
怯薛軍,由蒙古那顏世襲軍事貴族組成,怯薛軍中普通一兵,外放都是千戶官的位分!軍中千戶以上的軍官,以萬戶、詔討使、元帥身份出外領兵獨當一面,比比皆是!
普通蒙古軍垂涎於漢地的財富,他們卻不屑一顧——三歲騎馬開軟弓、七歲開小弓射獵狐兔、十一歲就要開頑羊角弓獨力射殺兇殘狡詐的野狼,成年之後既是那達慕大會上得姑娘們歡心的青年才俊,又是挽強弓、射大雕的哲別把都魯!
從小生食羊肉、渴飲狼血,起臥皆用未經硝制的生毛皮……每一名怯薛武士,都從骨子裡浸透了嗜血殺戮的本性,完全沒必要對他們作戰前動員,因為那對他們而言簡直是莫大的侮辱!
如果說京畿駐軍是一群兇殘的惡狼,那麼怯薛軍就是不折不扣的猛虎,蒙古帝國諸多獸軍之中的獸王!
代表蒙古大汗長生天天驕子身份、唯一能指揮怯薛軍的蘇錄定戰旗,正向南方第一軍陣地傾斜,當這面傳自成吉思汗的蘇錄定傾斜角度達到四十五度的時候,一萬五千名怯薛軍就會從正面發起致命一擊!
漢軍還能再發動一次連環爆炸嗎?
張珪的判斷沒錯,李家福已經沒有機會埋下震天雷了,兩翼包抄的元軍已在漢軍身後會師,第一軍已被四面包圍,再埋震天雷,部隊向哪兒撤退?何況,蒙古騎兵的大範圍機動優勢,只要他們有所懷疑,完全可以避開預設雷場!
身為一軍主帥的陳吊眼,知道現在已是最後硬拼的時刻了,可他還是忍不住看了看身後那架明顯比其他輜重車巨大的四輪馬車。
不,還沒到時候,還得咬牙撐下去!
“淮揚的兒郎,你們替父母妻兒報仇雪恨的時刻到來了!閩廣的子弟,淮揚父老已血流成河,如果不想長江以南都變成韃虜的牧場,就給我挺起胸膛!”
漢軍士兵們昂首挺胸,準備迎接怯薛軍團勢如雷霆的衝鋒。淮揚兒郎們無所畏懼,因為他們已了無牽掛,犧牲,或許意味著早幾天和父母妻兒團聚;閩廣子弟們無所畏懼,因為對面獸軍的慘毒行徑,讓他們明白了守護的含意——守護年邁的雙親,守護天真的兒童,守護花朵般的姐妹,就算戰死沙場屍骨無存,也不能讓孩子失去笑容、讓姐妹成為奴隸!
因為恨,或者因為愛,漢軍戰士們的意志堅強如鋼,他們肩並肩排成巨大的空心方陣,步兵居外、炮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