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巳,車駕還京師。
姚元之嘗奏請序進郎吏,上仰視殿屋,元之再三言之,終不應;元之懼,趨出。罷朝,高力士諫曰:“陛下新總萬機,宰臣奏事,當面加可否,奈何一不省察!”上曰:“朕任元之以庶政,大事當奏聞共議之;郎吏卑秩,乃一一以煩朕邪?”會力士宣事至省中,為元之道上語,元之乃喜。聞者皆服上識君人之體。
左拾遺曲江張九齡,以元之有重望,為上所信任,奏記勸其遠諂躁,進純厚,其略曰:“任人當才,為政大體,與之共理,無出此途。而向之用才,非無知人之鑑,其所以失溺,在緣情之舉。”又曰:“自君侯職相國之重,持用人之權,而淺中弱植之徒,已延頸企踵而至,諂親戚以求譽,媚賓客以取容,其間豈不有才,所失在於無恥。”元之嘉納其言。
新興王晉之誅也,僚吏皆奔散,惟司功李捴步從,不失在官之禮,仍哭其屍。姚元之聞之,曰:“欒布之儔也。”及為相,擢為尚書郎。
己酉,以刑部尚書趙彥昭為朔方道大總管。
十一月,乙丑,劉幽求兼侍中。
辛巳,群臣上表請加尊號為開元神武皇帝;從之。戊子,受冊。
中書侍郎王琚為上所親厚,群臣莫及。每進見,侍笑語,逮夜方出。或時休沐,往往遣中使召之。或言於上曰:“王琚權譎縱橫之才,可與之定禍亂,難與之守承平。”上由是浸疏之。是月,命琚兼御史大夫,按行北邊諸軍。
十二月,庚寅,赦天下,改元。尚書左、右僕射為左、右丞相;中書省為紫微省;門下省為黃門省,侍中為監;雍州為京兆府,洛州為河南府,長史為尹,司馬為少尹。
甲午,吐蕃遣其大臣來求和。
壬寅,以姚元之兼紫微令。元之避開元尊號,複名崇。
敕:“都督、刺史、都護將之官,皆引面辭畢,側門取進止。”
姚崇即為相,紫微令張說懼,乃潛詣岐王申款。他日,崇對於便殿,行微蹇。上問:“有足疾乎?”對曰:“臣有腹心之疾,非足疾也。”上問其故。對曰:“岐王陛下愛弟,張說為輔臣,而密乘車入王家,恐為所誤,故憂之。”癸丑,說左遷相州刺史。右僕射、同中書門下三品劉幽求亦罷為太子少保。甲寅,以黃門侍郎盧懷慎同紫微黃門平章事。
卷第二百一十一
【唐紀二十七】 起閼逢攝提格,盡強圉大荒落,凡四年。
玄宗至道大聖大明孝皇帝上之中開元二年(甲寅,公元七一四年)
春,正月,壬申,制:“選京官有才識者除都督、刺史,都督、刺史有政跡者除京官,使出入常均,永為恆式。”
己卯,以盧懷慎檢校黃門監。
舊制,雅俗之樂,皆隸太常。上精曉音律,以太常禮樂之司,不應典倡優雜伎;乃更置左右教坊以教俗樂,命右驍衛將軍範及為之使。又選樂工數百人,自教法曲於梨園,謂之“皇帝梨園弟子”。又教宮女使習之。又選伎女,置宜春院,給賜其家。禮部侍郎張廷珪、酸棗尉袁楚客皆上疏,以為:“上春秋鼎盛,宜崇經術,邇端士,尚樸素,深以悅鄭聲、好遊獵為戒。”上雖不能用,欲開言路,鹹嘉賞之。
中宗以來,貴戚爭營佛寺,奏度人為僧,兼以偽妄;富戶強丁多削髮以避徭役,所在充滿。姚崇上言:“佛圖澄不能存趙,鳩摩羅什不能存秦,齊襄、梁武,未免禍殃。但使蒼生安樂,即是佛身;何用妄度奸人,使壞正法!”上從之。丙寅,命有司沙汰天下僧尼,以偽妄還俗者萬二千餘人。
初,營州都督治柳城以鎮撫奚、契丹,則天之世,都督趙文翽失政,奚、契丹攻陷之,是後寄治於幽州東漁陽城。或言:“靺鞨、奚、�大欲降唐,正以唐不建營州,無所依投,為默啜所侵擾,故且附之;若唐復建營州,則相帥歸化矣。”幷州長史、和戎大武等軍州節度大使薛訥信之,奏請擊契丹,復置營州;上亦以冷陘之役,欲討契丹。群臣姚崇等多諫。甲申,以訥同紫微黃門三品,將兵擊契丹,群臣乃不敢言。
薛王業之舅王仙童,侵暴百姓,御史彈奏;業為之請,敕紫微、黃門覆按。姚崇、盧懷慎等奏:“仙童罪狀明白,御史所言無所枉,不可縱舍。”上從之。由是貴戚束手。
二月,庚寅朔,太史奏太陽應虧不虧。姚崇表賀,請書之史冊;從之。
乙末,突厥可汗默啜遣其子同俄特勒及妹夫火拔頡利發、石阿失畢將兵圍北庭都護府,都護郭虔瓘擊敗之。同俄單騎逼城下,虔瓘伏壯士於道側,突起斬之。突厥請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