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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午,鹽州奏吐蕃引去。
壬寅,以河陽節度使烏重胤為橫海節度使。丁未,以華州刺史令狐楚為河陽節度使。重胤以河陽精兵三千赴鎮,河陽兵不樂去鄉里,中道潰歸,又不敢入城,屯於城北,將大掠。令狐楚適至,單騎出,慰撫之,與俱歸。
先是,田弘正請自黎陽渡河,會義成節度使李光顏討李師道,裴度曰:“魏博軍既渡河,不可復退,立須進擊,方有成功。既至滑州,即仰給度支,徒有供餉之勞,更生觀望之勢。又或與李光顏互相疑阻,益致遷延。與其渡河而不進,不若養威於河北。宜且使之秣馬厲兵,俟霜降水落,自楊劉渡河,直指鄆州,得至陽穀置營,則兵勢自盛,賊眾搖心矣。”上從之。是月,弘正將魏博全師自楊劉渡河,距鄆州四十里築壘。賊中大震。
功德使上言:“鳳翔法門寺塔有佛指骨,相傳三十年一開,開則歲豐人安。來年應開,請迎之。”十二月,庚戌朔,上遣中使帥僧眾迎之。
戊辰,以春州司戶董重質為試太子詹事,委武寧軍驅使,李愬請之也。戊寅,魏博、義成軍送所獲李師道都知兵馬使夏侯澄等四十七人,上皆釋弗誅,各付所獲行營驅使,曰:“若有父母欲歸者,優給遣之。朕所誅者,師道而已。”於是賊中聞之,降者相繼。初,李文會與兄元規皆在李師古幕下。師古薨,師道立,元規辭去,文會屬師道親黨請留。元規將行,謂文會曰:“我去,身退而安全;汝留,必驟貴而受禍。”及官軍四臨,平盧兵勢日蹙,將士喧然,皆曰:“高沐、郭日戶、李存為司空忠謀,李文會奸佞,殺沐,囚日戶、存,以致此禍。”師道不得已,出文會攝登州刺史,召日戶、存還幕府。
上常語宰相:“人臣當力為善,何乃好立朋黨!朕甚惡之。”裴度對曰:“方以類聚,物以群分。君子、小人志趣同者,勢必相合。君子為徒,謂之同德;小人為徒,謂之朋黨;外雖相似,內實懸殊,在聖主辯其所為邪正耳。”
武寧節度使李愬與平盧兵十一戰,皆捷。己卯晦,進攻金鄉,克之。李師道性懦怯,自官軍致討,聞小敗及失城邑,輒憂悸成疾,由是左右皆蔽匿,不以實告。金鄉,兗州之要地,既失之,其刺史遣驛騎告急,左右不為通,師道至死竟不知也。
憲宗昭文章武大聖至神孝皇帝中之下元和十四年(己亥,公元八一九年)
春,正月,辛已,韓弘拔考城,殺二千餘人。
丙戌,師道所署沐陽令梁洞以縣降於楚州刺史李聽。
吐蕃遣使者論短立藏等來修好,未返,入寇河曲。上曰:“其國失信,其使何罪!”庚寅,遣歸國。
壬辰,武寧節度使李愬拔魚臺。
中使迎佛骨至京師,上留禁中三日,乃歷送諸寺,王公士民瞻奉舍施,惟恐弗及,有竭產充施者,有然香臂頂供養者。刑部侍郎韓愈上表切諫,以為:“佛者,夷狄之一法耳。自黃帝以至禹,湯、文、武,皆享壽考,百姓安樂,當是時,未有佛也。明帝時,始有佛法。其後亂亡相繼,運祚不長。宋、齊、梁、陳、元魏已下,事佛漸謹,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後三舍身為寺家奴,竟為侯景所逼,餓死臺城,國亦尋滅。事佛求福,乃更得禍。由此觀之,佛不足信亦可知矣!百姓愚冥,易惑難曉,苟見陛下如此,皆雲‘天子大聖,猶一心敬信;百姓微賤,於佛豈可更惜身命。’佛本夷狄之人,口不言先王之法言,身不服先王之法服,不知君臣之義、父子之恩。假如其身尚在,奉國命來朝京師,陛下容而接之,不過宣政一見,禮賓一設,賜衣一襲,衛而出之於境,不令惑眾也。況其身死已久,枯朽之骨,豈宜以入宮禁!古之諸侯得吊於國,尚令巫祝先以桃茢祓除不祥。今無故取朽穢之物親視之,巫祝不先,桃茢不用,群臣不言其非,御史不舉其罪,臣實恥之!乞以此骨會有司,投諸水火,永絕要本,斷天下之疑,絕後代之惑,使天下之人知大聖人之所作為,出於尋常萬萬也,豈不盛哉!佛如有靈,能作禍福,凡有殃咎,宜加臣身。”
上得表,大怒,出示宰相,將加愈極刑。裴度、崔群為言:“愈雖狂,發於忠懇,宜寬容以開言路。”癸巳,貶愈為潮州刺史。
自戰國之世,老、莊與儒者爭衡,更相是非。至漢末,益之以佛,然好者尚寡。晉、宋以來,日益繁熾,自帝王至於士民,莫不尊信。下者畏慕罪福,高者論難空有。獨愈惡其蠹財惑眾,力排之,其言多矯激太過。惟《送文暢師序》最得其要,曰:“夫鳥俯而啄,仰而四顧,獸深居而簡出,懼物之為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