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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前使裴方明取仇池,既得之,疾其勇功,已不能容;有臣如此尚殺之,烏得與我校邪!彼非我敵也。彼常欲與我一交戰,我亦不痴,復非苻堅,何時與彼交戰?晝則遣騎圍繞,夜則離彼百里外宿;吳人正有斫營伎,彼募人以來,不過行五十里,天已明矣。彼募人之首,豈得不為我有哉!
“彼公時舊臣雖老,猶有智策,知今已殺盡,豈非天資我邪!取彼亦不須我兵刃,此有善咒婆羅門,當使鬼縛以來耳。”
侍中、左衛將軍江湛遷吏部尚書。湛性公廉,與僕射徐湛之併為上所寵信,時稱“江徐”。
魏司徒崔浩,自恃才略及魏主所寵任,專制朝權,嘗薦冀、定、相、幽、並五州之士數十人,皆起家為郡守。太守晃曰:“先徵之人,亦州郡之選也;在職已久,勤勞未答,宜先補郡縣,以新徵者代為郎吏。且守令治民,宜得更事者。”浩固爭而遣之。中書侍郎、領著作郎高允聞之,謂東宮博士管恬曰:“崔公其不免乎!苟遂其非而校勝於上,將何以堪之!”
魏主以浩監秘書事,使與高允等共撰《國記》,曰:“務從實錄。”著作令史閔湛、郗標,性巧佞,為浩所寵信。浩嘗注《易》及《論語》、《詩》、《書》,湛、標上疏言:“馬、鄭、王、賈不如浩之精微,乞收境內諸書,班浩所注,令天下習業。並求敕浩注《禮傳》,令後生得觀正義。”浩亦薦湛、標有著述才。湛、標又勸浩刊所撰《國史》於石,以彰直筆。高允聞之,謂著作郎宗欽曰:“湛、標所營,分寸之間,恐為崔門萬世之禍,吾徒亦無噍類矣!”浩竟用湛、標議,刊石立於郊壇東,方百步,用功三百萬。浩書魏之先世,事皆詳實,列於衢路,往來見者鹹以為言。北人無不忿恚,相與譖浩於帝,以為暴揚國惡。帝大怒,使有司案浩及秘書郎吏等罪狀。
初,遼東公翟黑子有寵於帝,奉使幷州,受布千匹。事覺,黑子謀於高允曰:“主上問我,當以實告,為當諱之?”允曰:“公帷幄寵臣,有罪首實,庶或見原,不可重為欺罔也。”中書侍郎崔覽、公孫質曰:“若首實,罪不可測,不如諱之”黑子怨允曰:“君奈何誘人就死地!”入見帝,不以實對,帝怒,殺之。帝使允授太子經。及崔浩被收,太子召允至東宮,因留宿。明旦,與俱入朝,至宮門,謂允曰:“入見至尊,吾自導卿;脫至尊有問,但依吾語。”允曰:“為何等事也?”太子曰:“人自知之。”太子見帝言“高允小心真密旦微賤;制由崔浩,請赦其死。”帝召允,問曰:“《國書》皆浩所為乎?”對曰:“《太祖記》,前著作郎鄧淵所為;《先帝記》及《今記》,臣與浩共為之。然浩所領事多,總裁而已;至於著述,臣多於浩。”帝怒曰:“允罪甚於浩,何以得生!”太子懼,曰:“天威嚴重,允小臣,迷亂失次耳。臣向問,皆雲浩所為。”帝問允:“信如東官所言乎?”對曰:“臣罪當滅族,不敢虛妄。殿下以臣侍講日久,哀臣,欲匄其生耳,實不問臣,臣亦無此言,不敢迷亂。”帝顧謂太子曰:“直哉!此人情所難,而允能為之!臨死不易辭,信也:為臣不欺君,貞也。宜特除其罪以旌之。”遂赦之。
於是召浩前,臨詰之。浩惶惑不能對。允事事申明,皆有條理。帝命允為詔,誅浩及僚屬宗欽、段承根等,下至僮吏,凡百二十八人,皆夷五族;允持疑不為。帝頻使催切,允乞更一見,然後為詔。帝引使前,允曰:“浩之所坐,若更有餘釁,非臣敢知;若直以觸犯,罪不至死。”帝怒,命武士執允。太子為之拜請,帝意解,乃曰:“無斯人,當更有數千口死矣。”
六月,己亥,詔誅清河崔氏與浩同宗者無遠近,及浩姻家范陽盧氏、太原郭氏、河東柳氏,並夷其族,餘皆止誅其身。執浩置檻內,送城南,衛士數十人溲其上,呼聲嗷嗷,聞於行路。宗欽臨刑嘆曰:“高允其殆聖乎!”
它日,太子讓允曰:“人亦當知機。吾欲為卿脫死,既聞端緒,而卿終不從,激怒帝如此。每念之,使人心悸。”允曰:“夫史者,所以記人主善惡,為將來勸戒,故人主有所畏忌,慎其舉措。崔浩孤負聖恩,以私慾沒其廉潔,愛憎蔽其公直,此浩之責也。至於書朝廷起居,言國家得失,此為史之大體,未為多違。臣與浩實同其事,死生榮辱,義無獨殊。誠荷殿下再造之慈,違心苟免,非臣所願也。”太子動容稱歎。允退,謂人曰:“我不奉東宮指導者,恐負翟黑子故也。”
初,冀州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