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誼,亂漢制度。臣敞等數進諫,不變更,日以益甚。恐危社稷,天下不安。臣敞等謹與博士議,皆曰:”今陛下嗣孝昭皇帝后,行淫闢不軌。“五辟之屬,莫大不孝。”周襄王不能事母,《春秋》曰:“天王出居於鄭,”由不孝出之,絕之於天下也。宗廟重於君,陛下不可以承天序,奉祖宗廟,子萬姓,當廢!‘臣請有司以一太牢具告祠高廟。“皇太后詔曰:”可。“光令王起,拜受詔,王曰:”聞’天下有爭臣七人,雖亡道不失天下。‘“光曰:”皇太后詔廢,安得稱天子!“乃即持其手,解脫其璽組,奉上太后,扶王下殿,出金馬門,群臣隨送。王西面拜曰:”愚戇,不任漢事!“起,就乘輿副車,大將軍光送至昌邑邸。光謝曰:”王行自絕於天,臣寧負王,不敢負社稷!願王自愛,臣長不復左右。“光涕泣而去。
群臣奏言:“古者廢放之人,屏於遠方,不及以政。請徒王賀漢中房陵縣。”太后詔歸賀昌邑,賜湯沐邑二千戶,故王家財物皆與賀;及哀王女四人,各賜湯沐邑千戶;國除,為山陽郡。
昌邑群臣坐在國時不舉奏王罪過,令漢朝不聞知,又不能輔道,陷王大惡,皆下獄,誅殺二百餘人。唯中尉吉、郎中令遂以忠直數諫正,得減死,髡為城旦。師王式繫獄當死,治事使者責問曰:“師何以無諫書?”式對曰:“臣以《詩》三百五篇朝夕授王,至於忠臣、孝子之篇,未嘗不為王反覆誦之也。至於危亡失道之君,未嘗不流涕為王深陳之也。臣以三百五篇諫,是以無諫書。”使者以聞,亦得減死論。
霍光以群臣奏事東宮,太后省政,宜知經術,白令夏侯勝用《尚書》授太后,遷勝長信少府,賜爵關內侯。
初,衛太子納魯國史良娣,生子進,號史皇孫。皇孫納涿郡王夫人,生子病已,號皇曾孫。皇曾孫生數月,遭巫蠱事,太子三男、一女及諸妻、妾皆遇害,獨皇曾孫在,亦坐收系郡邸獄。故廷尉監魯國丙吉受詔治巫蠱獄,吉心知太子無事實,重哀皇曾孫無辜,擇謹厚女徒謂城胡組、淮陽郭徵卿,令乳養曾孫,置閒燥處。吉日再省視。
巫蠱事連歲不決,武帝疾,來往長楊、五柞宮,望氣者言長安獄中有天子氣,於是武帝遣使者分條中都官,詔獄系者,無輕重,一切皆殺之。內謁者令郭穰夜到郡邸獄,吉閉門拒使者不納,曰:“皇曾孫在。他人無辜死者猶不可,況親曾孫乎!”相守至天明,不得入。穰還,以聞,因劾奏吉。武帝亦寤,曰:“天使之也。”因赦天下。郡邸獄系者,獨賴吉得生。
既而吉謂守丞誰如:“皇孫不當在官。”使誰如移書京兆尹,遣與胡組俱送;京兆尹不受,復還。及組日滿當去,皇孫思慕,吉以私錢僱組令留,與郭徵卿並養,養月,乃遣組去。後少內嗇夫白吉曰:“食皇孫無詔令。”時吉得食米、肉,月月以給皇曾孫。曾孫病,幾不全者數焉,吉數敕保養乳母加致醫藥,視遇甚有恩惠。吉聞史良娣有母貞君及兄恭,乃載皇曾孫以付之。貞君年老,見孫孤,甚哀之,自養視焉。
後有詔掖庭養視,上屬籍宗正。時掖庭令張賀,嘗事戾太子,思顧舊恩,哀曾孫,奉養甚謹,以私錢供給,教書。既壯,賀欲以女孫妻之。是時昭帝始冠,長八尺二寸。賀弟安世為右將軍,輔政,聞賀稱譽皇曾孫,欲妻以女,怒曰:“曾孫乃衛太子後也,幸得以庶人衣食縣官足矣,勿復言予女事!”於是賀止。時暴室嗇夫許廣漢有女,賀乃置酒請廣漢,酒酣,為言:“曾孫體近,下乃關內侯,可妻也。”廣漢許諾。明日,嫗聞之,怒。廣漢重令人為介,遂與曾孫。賀以家財聘之。曾孫因依倚廣漢兄弟及祖母家史氏,受《詩》於東海澓中翁,高材好學;然亦喜遊俠,鬥雞走狗,以是俱知閭里奸邪,吏治得失。數上下諸陵,周遍三輔,嘗困於蓮勺滷中,尤樂杜、鄠之間,率常在下杜。時會朝請,舍長安尚冠裡。
及昌邑王廢,霍光與張安世諸大臣議所立,未定。丙吉奏記光曰:“將軍事孝武皇帝,受襁褓之屬,任天下之寄。孝昭皇帝早崩亡嗣,海內憂懼,欲亟聞嗣主。發喪之日,以大誼立後,所立非其人,復以大誼廢之;天下莫不服焉。方今社稷、宗廟、群生之命在將軍之壹舉,竊伏聽於眾庶,察其所言諸侯、宗室在列位者,未有所聞於民間也。而遺詔所養武帝曾孫名病已在掖庭、外家者,吉前使居郡邸時,見其幼少;至今十八九矣,通經術,有美材,行安而節和。願將軍詳大義,參以蓍龜豈宜,褒顯先使入侍,令天下昭然知之,然後決定大策,天下幸甚!”杜延年亦知曾孫德美,勸光、安世立焉。
秋,七月,光坐庭中,會丞相以下議定所立,遂復與丞相敞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