齒,則群臣人人自堅矣。”於是上乃置酒,封雍齒為什方侯;而急趨丞相、御史定功行封。群臣罷酒,皆喜,曰:“雍齒尚為侯,我屬無患矣!”
臣光曰:張良為高帝謀臣,委以心腹,宜其知無不言;安有聞諸將謀反,必待高帝目見偶語,然後乃言之邪?蓋以高帝初得天下,數用愛憎行誅賞,或時害至公,群臣往往有觖望自危之心,故良因事納忠以變移帝意,使上無阿私之失,下無猜懼之謀,國家無虞,利及後世。若良者,可謂善諫矣。
列侯畢已受封,詔定元功十八人位次。皆曰:“平陽侯曹參,身被七十創,攻城略地,功最多,宜第一。”謁者、關內侯鄂千秋進曰:“群臣議皆誤。夫曹參雖有野戰略地之功,此特一時之事耳。上與楚相距五歲,失軍亡眾,跳身遁者數矣,然蕭何常從關中遣軍補其處,非上所詔令召,而數萬眾會。上之乏絕者數矣。又軍無見糧,蕭何轉漕關中,給食不乏。陛下雖數亡山東,蕭何常全關中以待陛下。此萬世之功也。今雖無曹參等百數,何缺於漢;漢得之,不必待以全。奈何欲以一旦之功而加萬世之功哉!蕭何第一,曹參次之。”上曰:“善!”於是乃賜蕭何帶劍履上殿,入朝不趨。上曰:“吾聞進賢受上賞。蕭何功雖高,得鄂君乃益明。”於是因鄂千秋故所食邑,封為安平侯。是日,悉封何父子兄弟十餘人,皆有食邑;益封何二千戶。上歸櫟陽。
夏,五月,丙午,尊太公為太上皇。
初,匈奴畏秦,北徙十餘年。及秦滅,匈奴復稍南渡河。單于頭曼有太子曰冒頓。後有所愛閼氏,生少子,頭曼欲立之。是時,東胡強而月氏盛,乃使冒頓質於月氏。既而頭曼急擊月氏,月氏欲殺冒頓。冒頓盜其善馬騎之,亡歸;頭曼以為壯,令將萬騎。冒頓乃作鳴鏑,習勒其騎射。令曰:“鳴鏑所射而不悉射者,斬之!”冒頓乃以鳴鏑自射其善馬,既又射其愛妻;左右或不敢射者,皆斬之。最後以鳴鏑射單于善馬,左右皆射之。於是冒頓知其可用。從頭曼獵,以鳴鏑射頭曼,其左右亦皆隨鳴鏑而射。遂殺頭曼,盡誅其後母與弟及大臣不聽從者。冒頓自立為單于。東胡聞冒頓立,乃使使謂冒頓:“欲得頭曼時千里馬。”冒頓問群臣,群臣皆曰:“此匈奴寶馬也,勿與!”冒頓日:“奈何與人鄰國而愛一馬乎!”遂與之。居頃之,東胡又使使謂冒頓:“欲得單于一閼氏。”冒頓復問左右,左右皆怒曰:“東胡無道,乃求閼氏!請擊之!”冒頓曰:“奈何與人鄰國愛一女子乎!”遂取所愛閼氏予東胡。東胡王愈益驕。東胡與匈奴中間有棄地莫居,千餘里,各居其邊,為甌脫。東胡使使謂冒頓:“此棄地,欲有之。”冒頓問群臣,群臣或曰:“此棄地,予之亦乎,勿與亦可!”於是冒頓大怒曰:“地者,國之本也,奈何予之!”諸言予之者,皆斬之。冒頓上馬,令:“國中有後出者斬!”遂襲擊東胡。東胡初輕冒頓,不為備;冒頓遂滅東胡。既歸,又西擊走月氏,南並樓煩、白羊河南王,遂侵燕、代,悉收蒙恬所奪匈奴故地與漢關故河南塞至朝那、膚施。是時,漢兵方與項羽相距,中國罷於兵革,以故冒頓得自強,控弦之士三十餘萬,威服諸國。秋,匈奴圍韓王信於馬邑。信數使使胡,求和解。漢發兵救之。疑信數間使,有二心,使人責讓信。信恐誅,九月,以馬邑降匈奴。匈奴冒頓因引兵南逾句注,攻太原,至晉陽。
帝悉去秦苛儀法,為簡易。群臣飲酒爭功,醉,或妄呼,拔劍擊柱,帝益厭之。叔孫通說上曰:“夫儒者難與進取,可與守成。臣願徵魯諸生,與臣弟子共起朝儀。”帝曰:“得無難乎?”叔孫通曰:“五帝異樂,三王不同禮,禮者,因時世、人情為之節文者也。臣願頗採古禮,與秦儀雜就之。”上曰:“可試為之,令易知,度吾所能行者為之。”於是叔孫通使徵魯諸生三十餘人。魯有兩生不肯行,曰:“公所事者且十主,皆面諛以得親貴。今天下初定,死者未葬,傷者未起,又欲起禮、樂。禮、樂所由起,積德百年而後可興也。吾不忍為公所為。公去矣,無汙我!”叔孫通笑曰:“若真鄙儒也,不知時變。”遂與所微三十人西,及上左右為學者與其弟子百餘人,為綿蕞,野外習之。月餘,言於上曰:“可試觀矣。”上使行禮,曰:“吾能為此。”乃令群臣習肄。
太祖高皇帝中七年(辛丑,公元前二零零年)
冬,十月,長樂宮成,諸侯群臣皆朝賀。先平明,謁者治禮,以次引入殿門,陳東、西鄉。衛官俠陛及羅立廷中,皆執兵,張旗幟。於是皇帝傳警,輦出房;引諸侯王以下至吏六百石以次奉賀,莫不振恐肅敬。至禮畢,復置法酒。諸侍坐殿上,皆伏,抑首;以尊卑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