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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景晨

《至上寵溺[重生]》最快更新 [aishu55.cc]

人生來就有七大罪,傅予城想他還是躲不過貪婪兩個字。

結束有關父母的話題,他趁沈念說著江南山水的時候悄悄閉眼假寐。

他猜準了對方不會叫醒他讓他回自己房間,果不其然,沈念沒有喊他,只是伸手替他輕輕掖了掖被角。

沈念睡著的時候他從假寐裡悄悄睜開眼睛。時至深夜,三更已過,天空還是深沉的靛藍。他睜眼的時候窗外月色隨著樹影搖晃,一點溫潤皓白順著窗臺滑到地面。

身旁的人安靜地闔眸淺睡,溫柔的睡顏像是與世無爭的存在。

他在離對方不過咫尺的距離裡屏住呼吸,指尖隔著空氣慢慢描繪身旁人五官的輪廓,心緒就這麼隨著流淌的夜色遊離到不知名的遠方。

人總是喜歡在一切尚未有定數的時候就妄自憧憬未來。

愛情的開頭是轟轟烈烈的造作和放肆,每一對情侶都會經歷熱戀期。但正如同每種食物都會有保質期,這種如蜜糖膠著的纏綿也有著或長或短的時限,例如有些人口口聲聲說著七年之癢最後卻連一個月都撐不過,時限長短只是因人而異。

“Marriage is the tomb of love。”——婚姻是愛情的墳墓。

十八世紀的義大利浪子卡薩諾瓦說這句話的時候大概不知道數百年前的大洋彼端就有了“生則同衾,死則同穴”。習慣了紙醉金迷把情愛當作掌中玩物,他自然也無法理解會有人生死都要相依相隨。

向家裡人坦白出櫃的時候,母親勸過他早些回頭。那時的同性戀還沒有像數年後那樣逐漸被社會接受,頂著異類的名頭活在被人唾棄不恥的黑暗裡,他們在一起不僅不會得到任何人的祝福,甚至法律也不會允許他們結婚。

但一張薄紙、一場婚禮能決定多少,熱情褪去卻學不會寬容理解,再有默契的人最後也會被生活耗盡寬容和耐心。沒有感情的維持,一場婚姻的終結到頭來還不是隻需要去民政局花六元錢,把兩個紅本換成綠本。

於是他固執,他偏執,他鐵了心地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弱水三千他什麼都不要,哪怕這一瓢弱水飲下後會要了他的命。

他以為自己的堅持最後能換來妥協,但他卻忘了,他能這麼放肆頂撞,歸根結底是因為他是傅家的兒子。

這世上沒有不偏袒自家孩子的父母。

就算知道這一切都是他的主意,他們也還是下意識地覺得是沈念帶他走上了這條不歸路。

所以他們親手毀了他。

替換留學名額,阻止他繼續學業,他們鐵了心地要讓他滾出帝都永遠不要出現他們兒子的視線裡。沈念太清楚他的固執,他明白這一切如果被他知道,他一定會和家裡鬧翻,丟下一切和他回南方,所以他撒了謊。

濃烈的愛轉變成徹骨的恨,就像把謊言脫口而出一樣輕易。他恨透了他,由著他去了南方。可即使如此,他還是忘不了他。

沈念走後他不愛去年輕人扎堆的酒吧夜店,反倒喜歡上了聽戲。老京城八大胡同裡最負盛名的梨園戲臺,他是裡頭的座上賓席中客。園裡的名角描朱塗紅衣袂翩躚,圓潤清亮的嗓子開口就是天邊驚鳥飛鴻的一線流雲。

和他一道聽戲的老大爺笑著說他不像個地道北京人,在這片地界上土生土長卻不愛老北京正統的京劇,反倒偏愛南方傳來的崑曲。

他笑而不語,春夏秋冬,他只要到場必點一出《遊園驚夢》。每每唱到“良辰美景奈何天”時,他都會忍不住惦念遠在千里之外煙雨深處的人。

數載春秋,南北千里,他心尖的木槿碎成了水裡的月光,每一道結痂的傷口都讓他心生刺痛。

“沈念,是我害了你。”

他伸手輕輕撫過那人舒展的眉梢。

微涼的觸感,他微顫的指尖卻被燙得發麻。

你本應該恨我,恨我把你耗費十餘年的寒窗苦讀換來的機會毀的徹底,恨傅家逼你遠走他鄉讓你的所有努力付之東流。

沈念,如果你當初恨我,或許我現在會好受些。

我想我活該狼狽,活該痛不欲生,人總要為自己莽撞付出代價,可你卻偏偏盡力讓我體面,自己一個人走得落寞,甚至臨走前留給我的最後一面也是你溫柔的笑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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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予城沒想過時間會流逝得這麼快。

夜色褪去,晨光微熹,天漸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