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你開展工作,保留副縣長我也是有想法的,也就是說你老兄什麼時候覺得不想幹了,隨時可以回來,給你留一個實職的位子,不能讓你回來一腳踏空。車輛配備一部新桑塔納和一輛三菱麵包車,雖說離縣城三十五公里,但開車回來也只要半個小時,嫂子去工作也行,留在縣城也行。總之,這是一個極具挑戰性的工作,我們的目標是三年後實現億元交易額,這樣我們‘五個億元鄉鎮’就可以很快增加一個,你的擔子絕不輕鬆。”
鄭天良非常簡單地看待這次人事安排,所以答應得非常爽快,他覺得自己可以獨擋一面地大幹一場了。
而當鄭天良去王橋集綜合經濟實驗區上任後,縣城裡政界的人只說了這樣一句話:“沒想到,黃書記不動聲色地就將‘五八十’工程的釘子給拔掉了。”
黃以恆的談話在許多年後被鄭天良歸納為以下幾點。
一是到實驗區是組織安排,剛剛當選的全國優秀共產黨員應該是無條件服從組織安排的。二是戴高帽子給足面子,將鄭天良打扮成一個除了他實驗區就地球不轉了的唯一人選。三是激將法,這個工作不好乾,是全縣沒有任何人能勝任的,所以你去上任就是全縣唯一能幹的人材。四是以情感人,以情動人,安排好位子,還進入常委,隨時都可以回來,縣裡還留著位子,可進可退,進出自由。但一當你上任了,實際上也就騎虎難下了,對於鄭天良這樣的人,好進不好退,幹好了是縣裡的支援,幹不好就是你的無能,回來也只能是灰溜溜的。五就是透過這些明升暗降、表面重用實際是棄用的方式將影響著“五八十”工程順利進行的保守僵化不適應時代潮流的絆腳石搬開。
上任的那天,王橋集還舉行了隆重的實驗區掛牌儀式,市委梁書記、縣委黃書記及五大班子全體成員全都到場,省市縣電視臺攝像機反覆轉動著,將一張張光輝燦爛的臉留在了膠片上。
儀式結束後,黃以恆對鄭天良說:“今後由我的司機沈一飛負責為你開車。”
鄭天良說:“怎麼好意思用你的司機呢,我重新配一個司機。”鄭天良不喜歡沈一飛。
黃以恆說:“沈一飛技術好,我就忍痛割愛一回吧,要讓他充分保證你的安全。”
這時,大家招呼上車了,所有領導和來賓們都跟鄭天良握手道別,幾輛大面包車在滾滾塵煙中疾馳而去,當鄭天良孤獨地站在路邊向麵包車揮手告別的時候,他突然發現自己已經遠離了合安縣的政治核心了,實驗區的牌子臨時掛在鄉政府牌子旁邊,有點寄人籬下,更像一個不合法的偽政府一樣被懸掛在冬天的風中。
鄭天良產生這種感覺的時候,他似乎意識到了一點什麼。但這時候,過年的日子已經臨近了,小鎮上到處都是殺豬宰羊的聲音,鞭炮聲斷斷續續地響起,空氣中瀰漫著火藥的香味。安排好了單人宿舍,支好了取暖的煤爐,他彷彿又回到了朝陽公社。
鄭天良打電話讓沈一飛來接他回家過年,一切只有等年後再說了。
縣城裡五條商貿大道一起修,拆遷工程龐大,百分之四十的老城在推土機的轟鳴聲中成為廢墟,站在縣政府辦公樓裡向下看,整個縣城像被剛剛轟炸過一樣呈現出一派劫後餘生的荒涼,砍倒的樹歪在碎磚斷瓦中,乾枯的枝叉在寒冷的空氣中流露出死不瞑目的絕望。黃以恆對鄭天良說,“毛主席講過不破不立,我們正在破壞一箇舊世界建立一個新世界。”
數千老百姓在帳篷裡度過了除夕,他們把全部希望寄託在新年的鞭炮聲中。
各個鄉鎮舞龍、舞獅的隊伍都來了,鑼鼓隊、高蹺隊還有一些花燈在縣城的廢墟上經過。他們盲目樂觀的情緒感染著每一個市民,市民們在這些隊伍經過時就自發地燃起了鞭炮,縣政府大樓頂上的高音喇叭裡整天播放著《亞洲雄風》的歌曲,這一年北京要舉行亞運會,縣城裡的人被歌聲鼓舞著在大街上扭起了秧歌。
大年初二鄭天良回鄉下給姐夫拜年,去年他給姐姐買了一件羽絨服,姐姐說穿不慣這輕飄飄的東西,還是老棉襖厚實,鄭天良說姐姐你的胃不好這衣服是暖胃的,姐姐就說讓兄弟破費了,鄭天良說沒有姐姐我就活不到今天,說到往事,姐弟倆唏噓不已,沒想到姐姐還沒將衣服穿熱就去世了,鄭天良看著姐姐的遺像愣了好半天。今天他給姐夫帶去了一條“紅梅”香菸和兩瓶縣酒廠生產的“合安特曲”,周玉英帶著女兒清揚在廚房裡幫著洗菜做飯,而外甥大寶卻在舅舅來的這一天出遠門到同學家去了,他對父親說不想見舅舅。飯後姐夫對鄭天良說:“玄慧寺是靠鄉鄰們籌錢修的,才建了三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