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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部分

”,咱要成家嘛,就要圖個吉利。說得丁文革稀裡糊塗地直點頭。

令徐海燕懊惱不已的是,丁文革從結了婚起從來沒在這張書桌前坐過,徐海燕為他買的成人高考複習材料,被他一頁沒翻地收拾到書桌抽屜裡。

徐海燕純粹多此一舉,她想將丁文革改造成王淼是很愚蠢的想法。丁文革中專畢業,已是他們丁家的高階知識分子,他的父母勉強認字,是老實巴交的車間工人,哥哥姐姐有下鄉回城頂替父母進廠的,有初中沒畢業就輟學就業的。隨著國企的進一步改革和動盪,他們姐妹因為文化太低紛紛下崗,他大姐夫妻倆甚至在街頭靠爆玉米花維持生計。丁文革從小沒受過關於文化方面的薰陶,他的成長經歷是與貧窮抗爭的歷程,他父母親所授予他最多的是,如何利用最少的資源,過出最豐富的生活。在他們看來,看書學習純屬畫餅充飢,愚不可及。

所以,結婚以後,丁文革的背影更多晃動在廚房裡,像他媽一樣,喋喋不休地教導徐海燕:熬稀飯要添著涼水熬,這樣省火;炒兩個人吃的菜跟炒五個人吃的菜不同,要少倒花生油,省油;刷碗時不要用流水,要放到盆裡,一遍一遍刷,省水;空調冬天可以不開,在廚房裡升上爐子,可以燒水又可以取暖,省電……當然,徐海燕很快就讓他省心了,徐海燕本來就嬌生慣養,現在更有理由不進廚房了。在她們這幫70年代中期出生的女孩子眼裡,買菜做飯過日子,純粹新鮮如作秀,遠不如輪流去雙方父母家蹭飯來得自然。

不過,丁文革的勤儉持家理論的確很見成效,小日子在丁文革的算計下,收入不多卻過得紅紅火火,一年一年添置新的家用電器。琛琛斷奶後,一直喝澳大利亞純牛奶,喝得茁壯成長,徐海燕身上的行頭更是毫不馬虎,在學校總是領導服裝潮流。

但是徐海燕仍舊體會不到紅袖添香夜讀書的樂趣,那其實是她父母的影子。從小,她就記得,她爸坐在紙糊的燈罩子底下讀書,她媽將一碗碗炒麵、衝核桃酥或者一杯麥乳精,每天不重樣地端上她爸的書桌。那些好東西飄蕩的香氣,常將她從被窩裡燻醒,饞得受不了,從床上跳起來蹭幾匙香甜的美味,再快速鑽回被窩。那種記憶根深蒂固,一直延續到一個情竇初開的少女的夢境。

可是這個夢現在徹底破碎了,不是為丁文革的不求上進,而是為王淼那個映象的徹底毀滅。

王淼為什麼不從5年前就永遠消失呢?那麼這些美好的畫面和回憶,就會始終帶著實現不了的期待,伴隨著愛的感覺,出現在徐海燕的夢裡。

可是,現在什麼都沒有了,王淼再不是那個詩情畫意的大男孩,他是鬱鳳不負責任的丈夫,他是阿彩愛恨交加的情人,他是徐海燕那個已經死去不願再想起的初戀男朋友。

徐海燕合衣歪在沙發上,動了離婚心思的女人只有靈魂,沒有肉身,她現在不需要床。

2

愛的反義詞不是恨,而是冷漠。

家裡的硝煙已慢慢冷卻,徐海燕和丁文革每天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卻誰也想不起該說什麼話,晚上總有一個人睡在琛琛床上。只有琛琛,像只鯰魚似的在幾間屋子跑進跑出,勉強攪動著一池死水。

貌合神離的日子這樣一天天挨下去,丁文革的工廠徹底垮了,他作為廠裡的20個留守人員勉強留在廠裡,等待局裡的解散通知,每月工資350元錢,工作不外乎打撲克、聊天、看報紙,發牢騷、罵局領導。他們廠從宣佈破產那天開始,債權單位來拉原料、搶汽車抵債的混亂時期早已過去,現在在沒有人氣的車間裡,牆上“學吉化敬業愛廠”的標語掛滿蜘蛛網,冰冷的機器裝置上蒙著白帆布,像一個放大了的停屍間,陰沉潮溼。偌大的工廠院子裡長起的蒿草可以埋人了,常有野兔出沒。

丁文革們被時代丟棄在荒地裡,坐井觀天,不知所措。

徐海燕給丁文革佈置的幾項任務,像學習電腦打字、複習功課準備自學考試等等,可以讓他擁有一技之長以換個工作的打算,被他無限期地擱置起來。

徐海燕曾回家求她爸給丁文革在機關找個開車的活,可丁文革一聽學車費3250元,頂他十個月的工資,說什麼也不捨得花這個錢。他將不可以學車的理由很現實地擺出來:拿了駕照沒有車開怎麼辦?現在車這麼多,開車不熟練,出了事怎麼辦?況且現在家裡經濟緊張,生活常常捉襟見肘,能不花錢就不花,花3000多塊錢再考不出證來怎麼辦?

徐海燕無法容忍他的“怎麼辦”,正要發作,琛琛突然丟下地上的幾輛模擬汽車,跑到徐海燕跟前,拉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