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蔡茂倒吃了一驚,雞鶻突突來到堂上跪下。都寬道:“該打的奴才!你既曉得崔府君廟,如何叫門子不要說?快些講來,卻在何處?”蔡茂稟道:“非是小人叫門子不要說,崔府君廟是有一個,只是清淨荒涼得緊。恐怕不是這個崔府君廟,所以不敢說。”都寬道:“你且說來!”蔡茂稟道:“小人祖居,近在夾江邊。離夾江五六里,有個崔府君廟,卻是倒塌不堪的,所以說不是這個廟。或者城裡地方,另有別個崔府君廟,也未可知。明早老爺著保甲查問,自然就曉得了。”都寬道:“神明說是江中逃難,衣服俱溼。今既近江,一定就是這個崔府君廟,快叫備馬掌燈!”又命門子到裡邊取出一副袍帽靴襪,忙忙碌碌的亂了一會,帶了從人,叫茶夫引路,來到城門邊,已經天明。出了城,一路望著夾江口而來。
不一時,蔡茂指著一帶茂林道:“稟老爺,這林邊就是崔府君廟。”老爺吩咐:“爾等俱在廟外候著,不許高聲!”只帶了一個門子,把廟門用力一推,那靠門的石小,竟推開了。走到裡邊,並無影響。殿上亦無人跡,殿後俱是荒地。老爺叫門子:“把神廚帳幔掀起來我看,可是這位神聖?”那門子不掀猶可,將帳幔一掀,不打緊,只見兩根雉尾搖動,嚇得魂不附體,大叫:“老爺,有個妖怪在內!”這一聲喊,早驚醒了康王。康王一手把腰刀拔出,捏在手中,跳出神廚,喝聲:“誰敢近前?”都寬跪下道:“主公系是何人?不必驚慌,臣是來接駕的。”康王道:“孤乃康王趙構,排行九殿下,在金營逃出,幸得神道顯靈,將泥馬渡孤過江。你是何人?如何說是來接駕的?”都寬道:“臣乃磁州豐丘知縣都寬,蒙神明夢中指點,命臣到此接駕。”康王大喜道:“雖是神聖有靈,也難得卿家忠義!”都寬叫門子喚進從人,進上衣服。康王更換了溼衣,齊出廟門。都寬將馬牽過來,扶康王上了馬,自己卻同眾人步行跟隨,一路進城。
到了縣中,在大堂上坐定,重新參見了。一面送酒飯,一面準備兵馬守城。康王便問:“這裡有多少兵馬?”都寬稟說:“只有馬兵三百,步兵三百。”康王道:“倘然金兵追來,如何處置?”都寬道:“主公可發令旨,召取各路兵馬;張掛榜文,招集四方豪傑。人心思宋,自然聞風而至。”正在商議,忽報:“王元帥帶兵三千,前來保駕,未奉聖旨,不敢進見。”康王道:“快去與孤家宣進來!”軍士到城外傳旨。王淵進城,來到縣堂上朝見,君臣大哭一番。命王淵坐了,問道:“卿家如何得知孤家在此?”王淵道:“臣於數日前夢一神人,自稱東漢崔子玉,託夢叫臣到此保駕。不意主公果然在此。”正說間,又報:“有金陵張大元帥帶兵五千,前來保駕,在城外候旨。”康王道:“快宣進來!”張所進城朝見畢,奏說:“崔府君託夢,叫臣保駕。不意王元帥已先到此。”兩個又見了禮,各各賜坐。
康王看那王淵一表非凡;張所年已七十多歲,尚是威風凜凜,好生歡喜,便問:“二卿,此處地方偏小,城低兵少,倘金兵到來,如何迎敵?”王淵道:“二帝北轅,國不可一日無君。臣願主公駕回汴京,明正大位,號召四方,以圖恢復。”張所道:“汴京已被金兵殘破,況有奸臣張邦昌賣國,守在那裡,其心不測,不宜輕往。金陵乃祖宗受命之地,況在四方之中,便於漕運,可以建都。”康王准奏,擇日起身,往金陵進發。一路上州官、縣官俱各進送糧食供給。舊時臣子聞知,皆來保駕。
到了金陵,權在鴻慶宮駐蹕,諸臣依次朝見。有眾大臣進上冠冕法服,即於五月初一日,即位於南京,廟號高宗皇帝。改元建炎,大赦天下。發詔播告天下,召集四方勤王兵馬。數日之間,有那趙鼎、田思中、李綱、宗澤並各路節度使、各總兵俱來護駕勤王。又遣官往各路催取糧草。各路聞風,也漸漸起行,解送糧米接應。
內中來了一位清官,卻是湯陰縣徐仁,聽見新君即位,偏偏遇著這等年歲,鬥米升珠的時候,縣主親自下鄉,催比糧米;又勸諭富戶鄉紳各各輸助,湊足了一千擔,親自解送。一路上克儉克勤,到了金陵,吩咐眾人將糧車在空地上停住。走到轅門上,見了中軍官道:“湯陰縣解送糧米到此,相煩稟覆。”中軍道:“帥爺此時有事,不便通報。”徐仁道:“此乃一樁大事。相煩,相煩。”中軍道:“我的事也不少!”徐仁聽見,就會意了,便叫家人取個封筒,稱了六錢銀子,封好了,復身進來,對著中軍陪笑道:“些須薄敬,幸乞笑納。帥爺那裡,萬望周全。”中軍接在手中,覺得輕飄飄的,就是赤金,也值不得幾何,便把那封筒望地下一擲,道:“不中抬舉的!”竟掇轉身進去,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