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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山裡當過很長一段的測繪兵,再後來上軍校,軍校畢業被分派做了教員,而今又做了軍校的班主任。

因有教書的底子,老安愛看書,區隊的隊部也是老安的宿舍裡,高高的三組鐵皮櫃裡大半是老安的私人藏書。學員們沒事就跑了借書,說是借,基本是看哪本順眼就給順走了。老安起初有點氣惱,專門在鐵皮櫃上貼了張紙條,上書——私人藏書,請勿借閱。後來書們眼看被取走了大半完全沒了章法,老安把櫃子上的紙條取下,又換了一張——私人藏書,借閱登記。倒是有幾個自覺的主動登記了,可時間一長,也就總是那幾個老實人登記,書們還是照樣經常不在位。老安索性貼上了最後一張紙條——流動圖書館,借閱憑自覺。學員們眼見老安如此惜書,於是推選了張雪飛做圖書管理員,挨個宿舍進行了一次大搜尋,才算把書們大體集合起來,從此開始了正規化的流動。

老安不常回家,有時週末的晚上安夫人就會帶著兒子小安到學員隊坐坐,給老安送送換洗衣服什麼的。安夫人一出現,不用誰招呼,不少男生就會自動湧到隊部來。安夫人可不是電影裡經常看見的的那類傳統軍嫂——滿面賢良,一臉春風,眼珠只隨了老公轉。安夫人可不是。她是老安當兵時的戰友,舞蹈隊的,跳得是獨舞和領舞,是部隊文工團的頂樑柱,也算一枝獨秀。安夫人後來轉了業,去了江城的一家文化單位工作。安夫人是揚州人,生就舞蹈演員的標準身型,溜肩長脖,面容姣好,腦後挽髻,韻致頗佳。看上去她也就二十七八,要不是身邊立著個白麵紅唇的小公子小安,真讓人難以相信她是個十歲孩子的母親。

男生們圍了安夫人痴痴地望,人家一家子團聚時刻卻是有話難講。於是每回都是安夫人起身離開隊部,老安送夫人出來,兒子在前面走走停停,兩口子在後面繞了軍校的操場散步。一般也就走上兩圈,時間長了還不行,熄燈號一響老安還要到男生宿舍挨個查鋪。每到這時男生們都會擁到盥洗室,推開了窗戶往操場上望。或明或暗的夜色下,安夫人挽起老安的胳臂,儷影雙雙緩步而行。不少男生倚靠在窗邊痴迷地做托腮遐想狀,對班主任老安的幸福生活油然神往。

老安做教員的時候教的是宗教,對宗教世界滿心熱愛。春天裡,他帶著學員們來到了棲霞山遊春。山下的棲霞古寺是佛教聖地,老安帶了大家參觀。寺裡的法師在給學員們講經說法的時候,接待室裡蒼蠅當空舞得歡。有蒼蠅落到法師臉上,人家輕輕一拂長袖便做罷。對面的老安一臉恭敬,有蒼蠅來親近他,他沒有可以拂的長袖,只任蒼蠅落在他鼻頭盡情撒歡。見狀男生們倒還沉穩,我們幾個女生向來思維發達,當了法師不敢造次,回來的路上卻忍不住擠眉弄眼笑成一團。

我們區隊是老安帶的第一個隊,因而他對學員的事特別上心,情感上也跟大家走得特別近。老安是個細緻人,連“三八”婦女節這樣的節日也會記得給我們過。安夫人親自下廚,碟碟盤盤的密匝匝很快擺滿了一整桌,都是些色香誘人的南方菜,老安還不忘準備一瓶葡萄酒或者幾瓶香檳。晚上邀請來了我們五個女生,一桌子菜很快被饞嘴的我們一掃而光,盤盤見底,驚得老安一邊進得廚房親自上陣,一邊趕緊打發兒子小安上街上買點熟食回來。

《那一曲軍校戀歌》第二章 14(3)

老安好是好,就是凡事管得過細,不定期的內務檢查就把我們幾個女生們狠得牙直癢癢。人家別的系的女生就沒這一項啊。別看我們女生們同住一幢小樓上,宿舍與宿舍之間卻是兩重天。人家宿舍裡是牆上有畫,床上是自己帶的花格床單和鬆軟的花棉被,窗簾是帶花的,書桌上有小鏡子有錄音機。可看看我們的宿舍吧,白色的牆壁空虛得連只蚊子都不想呆,窗簾是白色的,床上是軍校發的制式白床單,以及四平八穩的豆腐塊軍被,桌子上空無一物。極度心理不平衡的朱顏早說過了,感覺這宿舍像尼姑庵。軍校有正課時間不許回宿舍的嚴格規定,但逢到自習時間,總有女生喜歡溜回來吃點零食或者躺躺看會閒書洗洗衣服什麼的,別的系的女生大白天回宿舍是家常便飯,有幾個系更是對女生網開一面,從不檢查女生的內務。可我們不行,就是這樣的宿舍,你也別想回到裡面稍微靠一靠吃點零食調整一下情緒什麼的,因為,那一大串鑰匙發出的響動聲隨時有可能在走廊盡頭響起,那可不是山間鈴響馬幫來,這是大追捕前的犀利刺耳的警報聲啊,是老安帶著公務員來檢查內務了。我們五個女生除了郝好,都被老安在宿舍裡抓過現行,一人一個班批評是逃不過的。所以我們有時真挺恨老安的,特別盼望聽到他外出的好訊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