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你吧,是不是?”希刺克厲夫譏諷地說。“他以令人驚奇的喜愛任你在世上漂泊。”
“他不曉得我受的什麼罪,”她回答。“我沒有告訴他。”
“那麼你是告訴了他什麼啦:你寫信了,是不是?”
“我是寫了,說我結婚了——她看見那封簡訊的。”
“以後沒寫過麼?”
“沒有。”
“我的小姐自從改變環境後顯得憔悴多了,”我說。“顯然,有人不再愛她了;是誰,我可以猜得出;但也許我不該說。”
“我倒認為是她自己不愛自己,”希刺克厲夫說。“她退化成為一個懶婆娘了!她老早就不想討我喜歡了。你簡直難以相信,可是就在我們婚後第二天早上,她就哭著要回家。無論如何,她不太考究,正好適於這房子,而且我要注意不讓她在外面亂跑來丟我的臉。”
“好呀,先生,”我回嘴,“我希望你要想到希刺克厲夫夫人是習慣於被人照護和侍候的;她是像個獨生女一樣地給帶大的,人人都隨時要服侍她。你一定得讓她有個女僕給她收拾東西,而且你一定得好好對待她。不論你對埃德加先生的看法如何,你不能懷疑她有強烈的迷戀之情,不然她不會放棄她以前家裡的優雅舒適的生活和朋友們,而安心和你住在這麼一個荒涼的地方。”
“她是在一種錯覺下放棄那些的,”他回答,“把我想象成一個傳奇式的英雄,希望從我的豪俠氣概的傾心中得到無盡的嬌寵。我簡直不能把她當作是一個有理性的人,她對於我的性格是如此執拗地堅持著一種荒謬的看法,而且憑她所孕育的錯誤印象來行動。但是,到底,我想她開始瞭解我了:起初我還沒理會那使我生氣的痴笑和怪相;也沒理會那種糊塗的無能,當我告訴她我對她的迷戀和對她本身的看法時,她竟不能識別我是誠懇的。真是費了不少的勁才發現我本來就不愛她。我相信,曾經有一個時候,是沒法教訓她明白那點的!可是現在居然勉強地懂得了;因為今天早上,作為一件驚人訊息,她宣佈,說我實在已經使得她恨我了!我向你保證,這可是真正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哩!如果她真是想明白了,我有理由回敬感謝。我能相信你的話嗎,伊莎貝拉?你確實恨我嗎?如果我讓你自己一個人待半天,你會不會又嘆著氣走過來,又跟我甜言蜜語呢?我敢說她寧可我當著你的面顯出溫柔萬分的樣子:暴露真相是傷她的虛榮心的。可是我才不在乎有人知道這份熱情完全是片面的:我也從來沒在這事上對她講過一句謊話。她不能控訴我說我表示過一點虛偽的溫柔。從田莊出來時,她看見我作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她的小狗吊起來;當她求我放它時,我開頭的幾句話就是我願把屬於她家的個個都吊死,除了一個,可能她把那個例外當作她自己了。但是任何殘忍都引不起她厭惡,我猜想只要她這寶貝的本人的安全不受損害,她對於那種殘忍還有一種內心的讚賞哩!是啊,那種可憐的,奴性的,下流的母狗——純粹的白痴——竟還夢想我能愛她豈不是荒謬透頂!告訴你的主人,耐莉,說我一輩子也沒遇見過像她這樣的一個下賤東西。她甚至都玷辱了林惇的名聲,我試驗她能忍受的能力,而她總還是含羞地諂媚地爬回來,由於實在想不出新的辦法,我有時候都動了慈悲心腸哩!但是,也告訴他,請他放寬他那一副傲然的手足之情的心腸吧。我是嚴格遵守法律限制的。直到眼前這段時期,我一直避免給她最輕微的藉口要求離開;不僅如此,誰要是分開我們,她也不會感謝的。如果她願走,她可以走;她在我跟前所引起的我的厭惡已經超過我折磨她時所得到的滿足了。”
“希刺克厲夫先生,”我說,“這是一個瘋子說的話;你的妻子很可能是以為你瘋了;為了這個緣故,她才跟你待到如今,可現在你說她可以走,她一定會利用你這個允許的。太太,你總不至於這麼給迷住了,還自願跟他住下去吧?”
“小心,艾倫!”伊莎貝拉回答,她的眼睛閃著怒火;從這對眼睛的表情看來,無疑的,她的配偶企圖使她恨他,已經完全成功了。“他所說的話,你一個字也不要信。他是一個撒謊的惡魔!一個怪物,不是人!以前他也跟我說過我可以離開;我也試過,我可不敢試了!可就是,艾倫,答應我不要把他那無恥的話向我哥哥或凱瑟琳吐露一個字。不論他怎麼裝假,他只是希望把埃德加惹得拚命:他說他娶我是有意地跟他奪權;他得不到——我會先死的!我只希望,我祈求,他會忘記他那猙獰的謹慎,而把我殺掉!我所能想象到的唯一歡樂就是死去,要不就看他死!”
“好啦——現在夠了!”希刺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