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入死囚獄中。此訊傳出,整個京師,轟動起來,人人拍手稱快,四方傳頌。誰知驚動了一個人,你道此人是誰?正是嚴嵩父子的生死冤家王世貞。
且說自從《金瓶梅》傳揚出去,世人皆奉為奇書,拍案稱奇,一時四方傳誦、轉抄流行,個個以先睹為快。更有重全相購,登門求取者,不計其數。
世貞自是應接不暇,便命家人把牢門首,非相交甚厚者,概閉門謝絕。
這日莫成正在門首,忽見湯裱褙走來,相隔二里,便賠下笑來,及至門首,又拱手堆笑問道:“許久不見,老爹一向可好麼?”
莫成裝作沒聽見,掉轉屈股,只看樹上鳥兒。
湯裱褙轉個圈兒,又繞到前面笑問道:“公子,哦,王大人在家麼?”
莫成道:“公子早晨出去,至今還沒回來!”
湯裱褙不信,道:“敢怕老爹誆我,我自己進去看看!”說時徑直往裡走。
莫成三喊兩喊沒攔住,又不及他腿腳快,急急追到裡面來。湯裱褙原是路熟,徑直來到書房,隔著窗根看時,見世貞在伏案在寫什麼,口頭得意笑道:“果是老爹騙我不是?”
莫成急道:“公子寫文章,千萬打擾不得!”
裱褙道:“我便去廳裡等罷,公子閒時,只望老人家稟報一聲,道我有要事求見!”
莫成道:“只伯公子沒空閒,你等不得!”
湯裱褙不聽,獨自來到廳裡,便在椅子上坐了。
莫成無奈,只不理他,任他坐去。湯裱褙也不知尷尬,反蹺起二郎腿來,悠哉悠哉地抖動,只是東張西望。許久,恰值世貞去坑廁解手,被他從窗裡窺見,往外趕不迭,追到世貞後面,撲通一個響頭跪下,納頭便拜道:“乞公子留步,小人給大人來請罪了!”
世貞轉身看是湯裱褙,厭惡說道:“你來這裡有何事?”
湯裱褙忙道:“小人在府之時,承蒙老爺與公子向是錯愛,感激不盡。前時小人無知,多有得罪之處,乞望公於恕罪。若不嫌棄,還望收留則個!”
世貞冷冷一笑,看他穿戴,頭戴一頂舊羅帽兒,身著一件舊衫,腳下一雙皂鞋,只比討飯花子強不甚多,且神情沮喪,恰似一副喪家狗模樣。再無昔日威風,便冷冷說道:“我府上已是破落,便是隻看家狗尚且養不住,如何養得相府家人!”
湯裱褙只是叩頭乞求。世貞再不理他,徑自走了。待解手出來,見他仍不肯去,又冷冷說道:“我還事忙,多有怠慢了!”
湯裱褙仍不肯去,又趕他到書房,死氣白賴,只是懇求。恰在這時,問人拿了大紅帖兒往裡飛跑來,報道:“御史鄒老爺來拜訪公子,門外下馬了!”
世貞聽罷,趕忙去迎接。把湯裱褙沒情沒趣撇在書房裡。少頃,世貞迎鄒應龍至廳中,敘禮畢,分賓主坐定。應龍極口盛讚《金瓶梅》。世貞謙遜一番,有小廝奉上茶來。二人各取來吃了。應龍道:“學生今日來府,正有喜事相告,你可聞嚴賊父子事麼?”
世貞道:“偶有所聞,正不知詳情怎地。”
應龍道:個如今世蕃那廝,被林御史劾奏,已下死牢。前時我參奏,被他脫罪逃去,料他此次,再無活路了!“
世貞面有慮色,搖頭說道:“嚴賊舊黨,在京甚多,只伯暗裡賄賂,溝通關節,買下活路,也未可知。那廝在獄中,可猖狂麼?”
應尤道:“正是猖狂得很。前時下獄時,他竟毫無懼色,神色自若,反抵掌笑道:”任他燎原火,自有倒海水‘。且為那羅龍文鼓氣道:“招叛納賄,算得屁罪,當今皇上,辦過幾個貪官?此罪儘可無慮。
只是聚眾為逆事大,料他無實在證據,豈可加罪!
便是在獄中,仍飲酒取樂,驕狂得很!“
世貞道:“這就是了。那廝雖是惡貫滿盈,卻極是狡詐,想是不甘俯首就戮的,只怕暗裡弄甚圈套,也未可知,不可不防!”
應龍笑道:“果不出你所料,只是他機關算盡,此番卻蠢了。恰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反把自己拉科個死案中!”
世貞驚道:“何出此言?”
應龍道:“那廝果是狡詐,便是在獄中,竟賄通獄卒,與他外面私黨暗裡弄下脫身圈套,不想他私黨無意之中,透出風聲,洩露他機密,正惹惱了刑郎尚書黃大人與左都御史張大人,不日再行劾奏,怕他還保得住腦袋?”
世貞疑道:“想他死黨,怎地肯輕易洩露?如今黃、張兩位大人,拿住他甚麼把柄?”。
應龍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