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你暗裡作鬼,以假亂真,誆我係小事,你違背父命,有失家教。聞名天下之才子,卻作這等苟且之事,不怕意大下人恥笑?現有令尊親筆書信在你府上,如何說的?”
世貞見他信口雌黃,說謊話只當家常便飯,更不知臉紅,愈覺可氣、可鄙,冷冷笑道:“你還曉得有父命、家教,我問你,偽造家書,暗行敲詐,該當何罪!”
世蕃一驚,知道湯裱褙偽造書信之事敗露,唬不得了,遂又賴下臉皮笑道:“憑你說的天花亂墜,那畫兒假是假,真是真,是假真不得,是真假不得!不是愚兄粗直,料尊寓並無多少箱籠,同到裡面一看,也就釋了疑心。況你我兄弟乃世交,就是尊眷相見也無妨。”
世貞道:“我心無欺,要看也無妨,你可同我來。”
世蕃本欲尋事,便朝家人揮手喝道:“小子們,一同進去坐坐!”
世貞見眾人擁來,知是鬧事,欲待攔阻,那家人早已蜂擁而入,自是晚了,不由大怒,劈手揪住世蕃道:“此乃朝廷命宮宅第,便有不公不法,也要請旨定奪。如今光天化日,怎敢糾集烏含之眾,擅自搜查官宅,你可知罪麼?”
此時,眾家人聞知主人生怒,紛紛趕來救護。擠了一堂。盡將嚴府家人攔住,老夫人聞聽喧嚷聲急,也慌忙趕來,自認得是世蕃。見世貞一手拎劍,一手將他抓住,幾個家人,走上前也欲捉拿世蕃,慌忙罵道:“世貞不可無禮!該死的奴才,還不請嚴公子到廳內來坐!”
世貞不敢違母命,先放了手,幾個家人,見老夫人生怒,也自退去。老夫人近前,只賠笑向世蕃說道:“公子多時不來,請到裡面用茶。有甚麼話,裡面好講!”
原來那世蕃被世貞抓住,又見他劍閃寒光,已是膽怯,悔不該一時逞性子。
如今見老夫人喝退世貞與眾人,又盡將好言相勸,一時得意,又驕橫起來,梗起脖兒,趾高氣揚吼道:“小子們,盡與我搜來!”
一班奴才,見主子逞起威風,吶一聲喊,一齊搶人內室,只驚得女眷丫環呼叫躲閃,四散避去,見屋裡靜時,奴才們爭相下手,只乒乒乓乓亂翻箱籠,又將床上床下,粱頭地角,書房廚房,後園井廁恣意搜尋起來。老夫人怎見得這等場面,又急又氣,頭昏眼花,身子晃幾晃,險些跌倒,被丫環攙往屋裡去了。世貞惡氣難嚥,只因母親年邁體弱,恐怒將起來,驚嚇老人,砰地一聲,將劍入鞘,只仰天獨嘆。獨世蕃搖頭晃腦,自知道奈何他不得,洋洋得意,只盼搜哪珍畫出來。正是:噬羊若狼虎,追燕似皂雕。一朝權在手,王法腦後拋。
且說世貞自有一班相厚的同僚,聞聽此信,吩紛趕來探問。及進得院內,見老夫人氣喘昏暈,獨自坐立不穩,世貞仰天怒目,神情冰冷,如青石雕刻一般,獨世蕃吆五喝六逞狂,指使豺狼般惡奴,在屋裡乒乒乓乓到處亂翻。因上前解勸世蕃道:“且休生怨,有事好商量,莫要動粗傷了臉面。”
世蕃見來人甚多,又大都是朝中官員,心下先自怯了,恐事情鬧大,張揚出去也不甚雅。只將謊言誆道:“只不干你們的事,我有小妾,逃入他府中自來尋她回去。便驚動他府中,也出自無奈!”
莫成見他如此誆騙,只向地上呸的一聲,與他爭辯道:“你剛剛還說是尋什麼畫兒,見人多時,憑空又道是尋你什麼逃妾,堂堂相府公子,朝中三品之官,說謊話也不臉紅,也不伯大風閃了舌頭!”
世貞喝莫成一聲道:“如此俗物,何必與他計較。雖是家人,便也屈了你身份,待明日面見聖上,我自有理論!”
恰在此時,那屋內搜尋的奴才一個個出來,這個道:“公子,四處搜尋便了,只不見那畫兒。”那個道,“有幾件別的畫兒,可否拿去?”
眾人聽說此話,暗自譏笑,因對世蕃說道:“大凡豪強劫奪之事,多在鄉僻之地,月黑風高之時。加於村民之家。這王府乃御史之家,在帝輦之下,況當白晝之時,便有‘逃妾’至此,兄長此來也不可太強橫了!”
世蕃見尋畫不著,且又人多,呆下去時,也覺沒甚趣味,自尋個臺階道:
“諸公便是見證,他勾引我小妾私逃,拒不交出,我須放不過他,日後再說!”
說罷帶家人丟了。
老夫人見院裡靜了,仍不放心,只怕世貞出事,蓬著頭哭道:“無端又生出這事,只怕把我兒威逼死了。”又要來院裡,只被三四個丫環、僕婦攔住不放,道:“公子不妨事,在院裡好好的!”
世貞到屋內,看見箱籠、床被、桌兒、椅兒、瓶兒罐兒橫躺豎臥,胡亂丟散,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