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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雖是微開之勢,也便無忌諱了。徐知府心下晴嘆他欲圖華貴,卻又不露把柄,可謂用心良苦,已所不及了!正是:堪笑權好慕龍鳳,妄求非分盜天功。

且說二人進得內室,那美妾承蒙雨露新歡,起床不久,正倚著妝臺施粉塗黛梳理,纖纖玉手,攢得金奴,又拾翠鳳,驀地從圓鏡裡面,見文華領進一個人來,恰是昨日夫君,今日門客!又是驚訝,又是羞漸,也不回頭,只從鏡子裡面瞧著,越瞧越羞,連鏡兒也紅了。倒是徐知府知趣,心下雖也一驚,卻立刻平靜下來。

自知呼不得夫人,叫乾孃一時也欠妥,梢一思討,便拱手施禮道:“小人冒味,拜見娘娘,敬請乞諒1妙哉,娘字下面,又加一娘字,順情入理,倒也相當。時人有《剔銀燈》專道此時情景:與誰,同睡?蹬翻鴛鴦被?酸水湧上鼻腔澀,哭笑不是味。巢散鵲移,舊夢難回。張張口兒怎喚你,娘娘,彆嘴!強笑胡答對!

這裡一聲娘娘未落地,那婦人心兒悠地一顫,身子微微一抖,又聽地上啪地一響,早是手裡金漢落地,臉上騰地燒將起來。恰待貓腰去拾那金釵。不料袖子一拂,竟將桌上鏡兒碰倒跌落,一聲響時,跌成無數碎片。又有詩道此景:往日夫妻今日客,幾分情意幾分錯?一聲娘娘剛出口,心未近時鏡已破。那婦人自是羞慚,不知如何應酬。欲待言語,不知說甚才好;欲待躲避,心下又不捨。卻是說也不妥,不說也不妥;留也不妥,躲也不妥,只是貓下腰來,心裡小鹿般突突跳著,臉兒火一般燒著,手兒微微顫著,只是一片片揀著地上的碎鏡遮羞。

文華見伏,卻嘻嘻笑道:“如此看來,倒是舊情不忘了?”

徐知府識趣,便笑笑接言道:“破鏡難圓,也不必再拾了。”丫環捧上茶來,婦人接過,先奉與文華一杯,又將一杯遞到徐知府面前,卻不遞與他手裡,只用纖細手指輕輕一推,便扭頭去了。

徐知府先扯過一張椅子,倚桌說道,“請爹爹上坐。”文華道:“豈敢,豈敢:還是對坐的好?”徐知府哪裡肯依,推讓半晌,發急說道:“爹爹不肯上坐,兒子只好站立一旁侍奉了。”那婦人初聽徐知府喚文華爹爹,先是一驚,自當是耳錯,後來竟見他爹爹長、爹爹短呼個不停,便用羅袖半掩嘴兒,忍俊不住,哧哧偷笑起來。待文華呼她人坐,她只是不肯;徐知府拱手上前相請,便愈是不好意思,看她尷尬情態,文華哈哈大笑,,徐知府也強擠著麵皮,嘿嘿賠笑起來。

茶畢,家人奉上酒餚,那婦人仍不肯人坐,兩人勸讓再三,方將一張椅子挪開桌旁,不遠不近坐下,為二人斟酒對酌。徐知府道:“相爺天日之表,紅日方中,向居京師;孩兒草茆微賤,何日入得京師,仰瞻他老人家龍顏?”

趙文華道:“爹爹雖居相位,卻是代聖上親躬朝政,日理萬機,甚是繁忙。

待我回京之後,將賢弟孝敬之心稟報就是了。“

徐知府道:“爹爹在蘇州可住多久?”

文華道:“今來江浙,名為提督,巡視軍務,平撫海盜,實為聖上選美,暗為相父搜尋古玩珍畫,可謂身兼三任,公私兼有之。撫倭寇之事,我自託與宗憲辦理,無須費心。選美之事,近日便可了結。只是相父與我那世蕃兄弟極是酷愛古玩珍畫,凡天下所聞所有,盡搜尋之。臨來之時,又託咐再三,並命湯裱褙相陪,以辨真偽。我向聞吳中多書畫,故繞道而來,事至如今,尚未有什麼珍奇貨物上手,還須搜尋數日”徐知府道:“不想那湯經歷卻是裝裱行家?”

趙文華道:“那湯裱褙果算得當今裝裱行家,大凡天下字畫,一眼便可識得真假。便是古玩,也甚精通。他本在巡撫王抒門下,後至相府,頗為相父鍾愛器重,便提拔為經歷。”

那婦人半晌不語,如今卻詫異道:“裝裱字畫的人兒,也可當官麼?”

趙文華笑道:“你便不明白了,你道那官兒,都是有才有德人做的?天下高才聖德之人多如牛毛,但於我無益時,給他官兒何用?豈非養虎為患?何為才德?

為我所用者,便是有才;順從聽命者,便是有德。就是皇上,不也是把那養在宮中畫畫的,封為錦衣衛麼?“

婦人嘆道:“這些宮兒,哪個肯服?”

趙文華道:“這便是婦人之見了。想那權勢,甚於刀杖,無權便是孫,有權便是爺。一旦權勢在手,順我者昌,逆我看亡,只怕那不要命的,才曾不依1婦人嬉笑道:”這等說,便愈是官大,愈發狠心了?“

趙文華道:“量小非君子,無毒不丈夫!古今一理1徐知府聽得這話,恰似是對自己說的,暗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