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在一起嗎?”
他給了我一個耳光。他打痛我了,所以,我知道他是愛我的。恨我的人打不痛我。我痛得躺倒在地上。管家把狂怒的土司拉住了。大雨傾盆而下。雷聲漸漸小了。
不,不是小了,而是像一個巨大的輪子隆隆地滾到遠處去了。我想就躺在這裡,叫淚水把自己淹死。但就是這個時候,我看到所有人都豎起了耳朵。是的,我也聽見了,馬蹄敲打地面的聲音。不是一匹,也不是一百匹,我想是二三十匹吧。父親看了我一眼,知道我的感覺是正確的。他下令人們拿起武器。我從地上跳起來,欣喜地大叫:“塔娜回來了。”
響起了急促的打門聲。
大門一開,女土司帶著一群人,從門外蜂擁進來。我從樓上衝下去。大家都下了馬,塔娜卻還坐在馬上。她們每個人都給淋得像剛從水裡撈出來一樣。我看不見其他人,我只看見她。
我只看見塔娜溼淋淋地坐在馬上。就像滿世界的雨水都是她帶來的。就像她本來就是雨神一樣。
是我把她從馬背上抱下來的。
塔娜把雙手吊在我的脖子上,深深地扎進了我的懷裡。她是那麼冷,光靠體溫是不夠的,還有火,還有酒,才使她慢慢暖和過來。
我們沒有足夠的女人衣服供她們替換。女土司蒼白著臉,還對麥其土司開了句玩笑:“怎麼,麥其家不是很富有的土司嗎?”
父親看了看女土司,笑笑,帶著我們一大群男人出去了。他親手帶上房門,大聲說:“你們把衣服弄乾了,我們再說話吧。”
本來,兩個土司見面,禮儀是十分繁瑣的。那樣多的禮儀,使人感到彼此的距離。這場雨下得真好。這場雨把溼淋淋的女土司帶到我們面前,一切就變得輕鬆多了。兩個土司一見面,相互間就有了一種隨和的氣氛。女土司在裡面,男土司在外面,隔著窗戶開著玩笑。我沒有說話,但在雨聲裡,我聽得見女人們脫去身上溼衣服的聲音,聽到她們壓著嗓子,發出一聲聲低低的尖叫。我知道,塔娜已經完全脫光了,坐在熊皮褥子上,火光撫摸著她。要命的是,我腦子裡又塞滿了煙霧一樣的東西,竟然想像不出一個漂亮姑娘光著身子該是什麼樣子了。父親拍拍我的腦袋,我們就走開了,到了另一個暖和的屋子裡。
土司望著漸漸暗下來的天色說:“那件事幹得很漂亮。”
管家看看我,我看看管家,不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
土司的眼光從雨中,從暮色裡收回來,看著我說:“這件事,乾得很漂亮,我看,你會得到想要的漂亮女子。”
管家說:“主子要說的,怕還不止這個意思吧?”
土司說:“是的,是不止這個意思。她們在路上遇到了什麼事情,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女土司一家,都要靠我們的幫助了。可她們遇到了什麼事情?”
管家口都張開了,土司一豎手指,管家就明白了,改了口說:“少爺知道,說不定,還是他設下的圈套呢。”
這時,我的腦子還在拼命想像光身子的塔娜。父親把詢問的目光轉向我,我知道是要我說話,於是,心頭正在想著的事情就脫口而出了:“女土司那天換了三次衣服,今天卻沒有了,要光著身子烤火。”我問道,“誰把他們的衣服搶走了?”
這個問題一直在我腦子裡打轉,但想不出一個結果來。這麼一問,卻被土司和管家看成是我對他們的啟發。
父親說:“是的,被搶你的意思是她們被搶了!”
管家接著說:“她們有人有槍,一般土匪是下不了手的,對!對對!是拉雪巴!”
拉雪巴的禍事臨頭了。“父親拍拍我的腦袋,”你的麥子不止得到了十倍報酬。“
說老實話,我不太明白他們兩人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父親拍拍手掌,叫人上酒。我們三個人一人幹了一大碗。父親哈哈大笑,把酒碗丟到窗外去摔碎了,這碗酒叫我周身都快燃起來了。
雨不知什麼時候停了。晚霞燦爛。我要記住這一天。暴雨後的天空,晚霞的光芒是多麼動人,多麼明亮。
我和父親帶著酒氣回到剛剛穿好衣服的女人們中間。酒,火,暖和乾燥的衣服和可口的食物使驚慌失措的女土司鎮定下來。她想重新在我們之間劃出一道使她有安全感的距離。這一企圖沒有成功。
女土司要補行初見之禮,父親說:“用不著,我們已經見過面,看看,你的頭髮還沒有乾透, 就坐在火邊不要動吧。”這一句話,使想重新擺出土司架子的她無可奈何地坐在火爐邊,露出了討好的笑容。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