佶身為皇帝,對於當世珍寶的眼界自然非等閒人可比,東西的好壞他拿在手裡一看就能知道價值多少,眼見這些胡商拿出來的商品一件比一件珍貴,件件都是上等良品,即便以趙佶的眼界,卻也為之目眩神馳。
他走到一處攤位前,拈起一枚北珠在手中仔細端詳,那北珠足有荔枝大小。珠光四射耀人雙目。丟在玉盤中時,周圍百十顆小珠都圍攏過來,團團圍在那大珠周圍,好似眾星捧月一般。
趙佶見此情景,不禁失驚道:“此珠莫非是北珠中萬不一見的奇物,珠中之母?”
那攤主卻是李應的手下,這珠子正是從北地女真人手中用兵器換了來的,見到這人氣度不凡,連高強都是他的跟班。哪裡不曉得是大人物到了,趕緊應承道:“正是,大官人好眼力,此珠極為稀少,一珠百子,若有神靈,堪稱造物神奇所鍾。”
趙佶嘖嘖稱奇,回頭向高強道:“似此直是無價之寶了,放在這尋常攤位中,哪裡有人能識得其珍貴之處?”
“官家自是聖明,似這等珍奇異寶,臣下當在三樓之上設一拍賣場,任人競價,價高者得,庶幾不致於明珠投暗,美玉蒙塵。今日並未開門迎客,這些珍寶自然還在各路商人手中,後日試營業十天,臣下待將這些珍寶一一收集起來,耀寶十日,到了郊祭之後再行拍賣,必定應者如雲也。”這類造勢拍賣的小手段,對於當時的商人也算不上什麼稀罕招數了,高強自然是信手拈來。
皇帝卻不大知道這些商業中的小門道,倍感新奇之下連連追問,高強被他問的不知如何解釋,百忙中向那個攤主使一個眼色。那攤主能被李應派出來,自然有些機靈勁,適才聽見高強口稱官家,哪裡不曉得面前這人的身份?接了高強的眼色並不猶豫,當即雙膝跪倒,將那盤北珠連同玉盤一起高舉過頭,向趙佶道:“原來是我大宋官家當面,小人自幼只盼一睹天顏,今情願將此珠盤獻上,足慰平生。”
趙佶見驟得重寶,不由得大喜,當即好生誇獎了那攤主幾句,金口一開,補了那攤主一個承務郎的小官。那攤主磕頭稱謝不已,高強在一旁卻著實肉痛,這一盤珠子總共一百零八顆,從女真人手中換來都花了足足一百副全裝重鎧,單是將這些珠子拆開了單賣,一顆也能值它千兒八百貫,一百零八顆加在一起,再連同萬金難求的一個珠母,弄不好能拍出幾十萬貫的高價去,到了趙佶嘴裡只換了這麼一個芝麻綠豆的小官,要是當真作買賣的人,這一下就得把老底給蝕穿。
高強跟趙佶接觸得多了,曉得這皇帝倒不是多黑心,還是不懂行情所致,搶上一步低聲道:“官家,本朝景德年間有納粟為官之例,大理寺丞不過一萬貫,如今這盤珠子市價少說也值得十萬貫,官家只封一個從九品承務郎,傳出去恐怕有損國體。”
在這種事情上,宋朝的皇帝絕對是超乎現代人想象的異類。通常對待外國的入貢,皇帝都會責令有司計算其價值,然後賜還稍稍超過其價值的中國財物,說起來是回賜,其實近乎等價交換,類似來人進貢則數倍賜還這種冤大頭,只有明清那些呆瓜皇帝才幹地出來。因此高強將這其中的利益天平略一解釋,趙佶就明白自己佔了人家大便宜了,當即從善如流。補承務郎之外,再賜黃金一千兩,白銀兩萬兩。雖然還是沒抵上這珠子的市價,對於皇帝來說卻是難得了,要是換了那不講理的皇帝,直接拿走了事。
吃了這麼一個虧,高強再不敢領著趙佶到處逛了,很有技巧地帶著皇帝周遊列國一番後。直奔二樓,這裡才是國內商人集聚的所在,天南海北的貨物濟濟一堂。不過這種地方對於皇帝來說就沒有多少吸引力了,國內什麼好東西他沒見過?各地每年都要把最好的土產上供給皇帝的,這裡的東西再好,也好不過貢品。
匆匆一瞥之下,只有應奉局賣布的攤點引起了趙佶的注意。此處出售的是燕青組織織工精心織就的棉布,並且延請民間工匠採用蠟染、印染等工藝印上顏色,其色澤比絲綢也不遑多讓。不過最吸引趙佶眼球的,還是店鋪前站的兩個真人模特,都是高強從豐樂樓中選出來的美貌小姐。完美的身材用旗袍包裹起來。女性的嫵媚展露無遺,趙佶這樣聲色犬馬的皇帝當時眼睛就直了,陷在這兩個小姐身上拔都拔不出來。
其餘幾個大臣也都是同樣表情。高強忍住笑,便將這棉布的優劣和生產向君臣一行解說一遍。趙佶是左耳進右耳出,注意力全集中在這兩個模特身上,梁士傑則不然,聽說棉花可以紡出比絲綢更結實的布料,而且產量更大費工更少,雙眼灼灼放光。他雖然不曉得什麼“科技就是生產力”,但同樣的道理還是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