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早些安歇吧。”說著邁步往外走。
蔡穎見他半夜三更的要出去,也知夫君心裡有了氣了。她小姐脾氣若不發作,原本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這時候見夫君生怒,心下卻也惴惴,當高強腳步踏出房門的那一刻,蔡穎忍不住道:“夜深了,你去哪裡?”
原本一句好話,氣頭上說出來就變了樣,她說了這一句就覺得自己好似示弱了,不由得又加了一句:“有什麼事,連對著奴家都不肯了?”
高強本來是三分脾氣,這時候也有些惱了,沒什麼好言語,冷冷地回了句:“出去走走,屋裡悶!”袍袖一揮,這叫做拂袖而去。
其實這半夜三更的,他又能去哪裡了?何況夫妻感情一直甚篤,若是讓他獨個一人調節一下心情,回去巧用言語化開蔡穎的一點小小心結,這風波也就悄然渡過了。偏是這麼一賭氣,高強邁步出門,直接就去了小環房裡,打定主意今晚是不回來了。
蔡穎聽了這樣回答,一股無明火高起三千丈,賭氣也不理他,草草洗漱了,衣服也不脫,靠在枕頭邊生悶氣,不一會就矇矓睡去。
也不知是不是肚子裡有氣睡不好,睡了沒一會卻又醒了。此時萬籟俱寂,腦中又沒多少雜念,一旦覺得身邊少了這麼個人,蔡穎心頭柔情卻又起來。想想兩人婚後恩愛逾恆,吵嘴也沒幾次,高強心情豁達,對妻子多能相容,這時心裡沒了脾氣,便又念起他的好來。
吵架吵得夫君負氣出門,對蔡穎來說那是頭一遭。她左思右想,心裡就是不安生,索性披了衣服出門。
此時孟夏初秋,晚間也不甚涼,蔡穎出門走了幾步,忽然見到小院門口有人影一晃,不由嚇了一跳,叫了聲:“誰?誰在那?”
那人影聽了喚,便立定不動,揚聲道:“末將陸謙,夜來無事,月下練劍,驚了這位姐姐,甚望海涵。”
蔡穎聽他報名,也是曾經東南共事過來的,登即放心。這人是高強在京城殿帥府時的心腹,現下也是一方軍將的身份,她身為主母也要敬重三分,只是夜間多有不便,也不往前走了,報了自己名字。
陸謙啊了一聲,趕緊謝罪,蔡穎自然不怪。原本這麼說說也就罷了,蔡穎聽他說月下練劍,隨口問了句:“可曾見了衙內來?”
陸謙倒還真是見到高強從院子裡出來,心事重重地也沒說什麼話,便據實相告:“小人看見往二孃屋裡去了。”
“哼,果然去了那妮子處!”高強去往小環處歇息,原本也在蔡穎意料中,不過這麼拌嘴之後跑去那邊,倒顯得自己有些不堪,將夫君攆到小妾房裡去一般。她甚是懊喪,銀牙錯了錯,甩手回去了。
陸謙揚聲送了蔡穎回房,忽地嘴角冷冷一笑:“自來不在內宅走動,倒不知衙內居然收了這個賤人在房裡……留著這個賤人,對陸某前途恐怕有所妨害。看來大娘對她也不是那麼優容呢,哼哼……”
一夜無話,到了次日,高強在小環房裡洗漱了,徑自跑去蔡京府上求見,哪知蔡京連日來忙於錢法的事,已經幾天沒回家,睡都睡在都省講議司了,高強沒見著他,只好轉去梁中書府上。
卻好梁中書下朝回來,接著高強,談起了新錢法推行的狀況,高強這才知道,這次蔡京所承受的壓力著實不輕。原本當十錢的推行,乃是逼不得已,朝廷每鑄錢一文,虧本就要虧掉三文。每年鑄行發行銅錢何止億萬,單這一項虧本就要虧掉上千萬貫。
如果單是虧錢還罷了。民間缺錢,銅價自然騰貴,一枚銅錢所含銅,其市價比銅錢本身的價值要高出兩倍,有這麼豐厚的利潤,大凡有餘財者,哪個不想法設法將銅錢化了作銅?雖然朝廷厲行禁止,不過利之所在,自有人鋌而走險。深山大澤乃至江海之中。盜鑄私鑄錢者屢禁不止。
無奈之下,蔡京只得搞了這麼個當十大錢,一來這樣的法子見效快,市井間比作頭痛割頭,確實痛快。二來“扭虧為盈”,原本虧本的鑄錢。一下子成了大有賺頭的事,用原先鑄三枚錢地銅鉛,可以鑄當十錢一枚,對朝政可謂大有裨益。
蔡京弄這個法子,也是機關算盡,無奈算漏一項,這貨幣的價值來自市場,根本就不是行政意志和命令所能規定的,結果當十錢弄得民怨沸騰,物價飛漲,地方財政首先面臨接近崩潰的局面,逼得蔡京再改錢法,將當十錢改作當三。
這中間有一樣取巧處,當十錢真正推向全國使用,是在趙挺之手上辦成的,因此當十錢被定性為弊政之後,朝野的矛頭都對準了死去的趙大觀。但蔡京藉著這個由頭復相了之後,改革錢法也是他必須作的一件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