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既出,盧燕二人都是面色一變,高強這般說話,分明就是赤裸裸的威脅了。盧俊義見高強本已談好了交易,此刻卻又來要挾,已按捺不住,亢聲道:“衙內,草民情願去指認那人,煩勞衙內相請便是。”
高強一臉的奸笑道:“盧員外此言差矣,那人在火場中受了驚嚇,至今神智不清,誰都不得近身,只得關在內宅。試問員外如何進這留守司內宅?只除是小乙哥轉作了小生家僕,這內宅方可進得,那人方可認得,這言語方可分辨得。”
盧俊義面色大變,回眼看了看梁中書,見這位相公竟還是穩坐釣魚臺,又回頭看了看跪在眼前的燕青,神色變幻數次,終於長吁了一口氣,頹然道:“小乙,衙內既這般說,你……你便隨衙內去吧,脫籍文書回頭便送到衙內手上便了。”
燕青霍然抬頭,二目電光般在盧俊義臉上掃視一輪,張了張嘴,卻沒說出半個字來,只又磕了四個頭,起身時竟似腳下有千鈞之重,拖泥帶水地跪在高強面前,還沒磕下頭去,已被高強搶上扶起,大笑道:“小乙哥,小生與你一見如故,今日後得能賓主相待,足慰平生啊,呵呵呵……”
“燕青愚魯,蒙衙內錯愛,敢不竭力奉仕。”生硬的話語,令人不敢相信是出自這風流伶俐的“浪子”之口。
“來來來,小生這便帶你去看看那胡言亂語之人,認一認是不是貴府總管李固。”高強一手牽著燕青,向後堂便走。
過了半晌,二人復又出來,燕青臉上無半點表情,走到盧俊義身邊躬身道:“盧員外,小乙已經仔細辨別過,那人不知是哪裡來的妄人,決非李總管。”
停了一停,又道:“小乙揣測,李總管定是當日在翠雲樓便葬身火海,屍骨無存了罷!”
聽到“盧員外”這三個字從燕青口中說出,盧俊義已說不出半個字,只覺得眼前這張英俊無匹的面容,前所未有的遙遠,陌生。
第二卷 河北 第一六章 奇案
眼看大事底定,梁中書打了個哈哈,正要說幾句場面話證明一下自己的存在,門外一個旗牌氣喘吁吁地跑到門口,大聲道:“稟留守相公,衙門前有人前來首告刀傷兩命的血案一件,當案孔目請留守相公坐衙!”
梁中書吃了一驚,忙交代了幾句言語,匆匆去了。這邊留下高強和盧俊義、燕青三人相對,燕青是默然無語,盧俊義剛被高衙內敲詐了一番,卻也沒甚好氣,只說要回去處理喪事,燕青的脫籍文書和細軟傢俬隨後命人送來,便出言告辭。
高強拉著燕青送到留守府外,燕青仍是無話,在大門口又磕了四個頭,盧俊義只把袍袖一拂,便徑去了。
二人恰待回身,卻見人馬搖動,軍健喝道,梁中書換了官服,一群公人簇擁著出門來,見高強二人站在門首,便笑道:“賢侄,倘若無事,何不隨愚叔去那血案現場,看看公人如何辦差的?”
高強自然笑應了,卻拉著燕青一同去。
一行到了東門內大街,早有地保等輩上來接著,引到一處僻巷所在,有一群小廝正在那裡鬨鬧,見留守司的大隊前來,轟的一聲都散了,跑出幾十步去又站住,遠遠地瞄著。
這群小廝一散,當中現出一片空場來,仵作公人不必梁中書號令,一擁上前去勘察現場,不一會便回來稟告:“回留守相公,今見地下男屍兩具,俱都脫得精赤條條,乃是一個出家和尚,胸腹間中了刀傷四處,都是致命傷;一個頭陀道人,喉間被利刃割斷,一刀殞命,身邊放著一口帶血的解手尖刀,疑似兇器。地下還有一副糕粥挑子,一半已經打翻,米糕粥湯散落一地。餘外並無所見,請留守相公明斷。”
梁中書皺著眉頭聽完了,便叫帶過一個老漢來,問道:“這老漢,地下這糕粥挑子可是你的麼?還不將所有本末從實招來!”
兩旁衙役旗牌齊聲威嚇,那老漢已是近六旬的人,這一下吃驚不小,腳底一軟便跪在地上,只叫:“相公明斷!小人實不曾殺人,冤枉啊!”
見不是頭路,一旁早上來一個地保,陪著笑臉道:“回留守相公,這老兒是這片街坊常見的王老漢,每日清早出來賣些糕粥營生,街坊鄰居多與他相熟。今日一大早小人等聽他大聲叫喚,又是一片亂響聲,慌忙出來檢視時,只見這老兒跌坐在地下,一副糕粥挑子打了半邊,碗碟粥糜等物散碎了一地,中間一片血泊,躺著這兩具屍首。小人等見出了人命官司,不敢怠慢,便叫同伴守著兇案現場,拉著這王老兒前來首告。”
他這一番說完,那王老漢也回過神來,忙道:“留守相公明鑑!小老兒日常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