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強一面聽他說,一面注意力都放在一起進來的朱仝和雷橫兩人身上,見這倆形貌果然與水滸傳說的一般無二,又是本縣的都頭,那便是一百另八人裡有名的了。不過這倆人充其量勇夫而已,也不是什麼特別能打的人物,高強也不放在心上,便又專心聽何濤說案情。
問了些線索,多數都與水滸傳上寫的生辰綱一案若合符節,高強心中便有了底。要破這案子,其實是一點也不難。要知在水滸傳裡所寫的這一段,劫的時候是精彩得很了,不過前後手尾一點也不乾淨,充分顯示了作為策劃者的吳用,畢竟只是一個鄉村教師,不是職業搶劫犯。別的不說,單是晁蓋作為當地有名的人物,還身為保正,四里八鄉認得他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了。黑道上的規矩須是“兔子不吃窩邊草”,吳用居然要晁蓋帶隊在自己的頭附近作案子,真是外行到了極點。此外銷贓也沒安排好,十萬貫金珠劫了幾個人一分,就這麼太太平平回家,把財物埋在床底下睡覺去了,哪有這麼便當的?最後案子犯事,也正是敗在了這兩點上。
以前高強在現代時。常愛讀些刑偵案例和小說,因此對於水滸上這麼著名的案子,也進行了這般分析,因此現在要他來指點破這案子,可說是毫不費力。
只是高強正要指點何濤,去那東溪村抓當地的保正晁蓋。忽地眼角看到一旁的宋江,正與朱全暗地裡打眼色,心中便躊躇:“那水滸傳上,這案子雖破,人卻一個都沒抓到,連贓物都被晁蓋吳用等人卷裹著上了梁山。之所以打草驚蛇,都是宋江這等人官匪勾結,通風報信所致,看來這地方官員為黑社會組織提供保護傘,作為社會痼疾是幾百年都沒變過啊!”
想來何濤坐地督辦這件案子,兩個月沒有任何進展,也不全是他無能,以宋江、朱仝為首的當地執法部門陽奉陰違也是一個重要原因了吧?既然如此,本衙內可不能也在這上頭栽了跟頭,無論如何要作個人贓並獲,打個漂亮仗不可!十萬貫吶……
高強打了主意,眼下第一要緊的是麻痺宋江幾個,不可叫他們把風聲透了出去。在現代查辦地方案件的時候,採取的是集中當地官員,隔絕他們與外界聯絡的辦法,高強依樣照搬:“好!何觀察與幾位都頭連日查案,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本官意欲犒賞幾位並一眾出力衙役,這便於酒樓設宴,宴請與案人員,也請時作邑並宋押司作陪,不知意下如何?”
何濤本來只等發配的噩耗了,卻聽見高強說要請自己喝酒,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幾乎要懷疑是在夢中了,哪裡能說個不字?朱仝雷橫兩個,見這高官做人靈光得很,心中也是歡喜,沒口子的答應了。時文彬和宋江兩個,見高強盛意拳拳,也都答允,立時叫人去此間最大的酒樓包席。
那何濤此刻心中盤算,這頓酒雖說是高衙內的犒賞,自己定要搶著會帳,叫他高衙內好歹吃我一杯酒,所謂吃人嘴短,以後真要和我為難的時候,多少能有點寬鬆餘地吧?所謂病急亂投醫,也就是這麼一回事了,只是臨出門時聽到高強的一句話,何濤眼前一黑,險些暈了過去,高強喊的是:“朱雷二位都頭,且將本案有份出力的弟兄都請了來,樓下大開流水宴,一起喝個痛快便了!”
朱仝雷橫轟然應允,興高采烈去了,卻不知何濤摸著錢袋哀嘆:這得多少酒錢啊,半年俸祿恐怕都沒了!
高強與時文彬攜手出門,一群人簇擁著,不一會到了城中最大的酒樓,撿個樓上包廂坐定了,店主人聽說樓上兩三桌體面的,樓下還要大開十幾桌流水席,又加上知縣老爺親自作陪,曉得大主顧上門,不敢絲毫怠慢,一面前後招呼,一面叫廚下動手,吆喝一聲,只見刀勺共案板齊飛,葷菜與素菜一色,忙得不亦樂乎。
高強坐了主位,環顧宋江朱仝雷橫等幾個當地執法部門的頭頭都在,便殷勤招呼。他看過水滸,曉得這些人也沒讀過什麼書,說些江湖逸聞和拳棒中事卻合胃口,便有意將話題望這上頭引,說得一室生風,氣氛和諧得很了。
按說身為辦案人員,接受當事人的吃請是不合規矩的,不過宋江等人連勾結黑社會組織,私放晁蓋等犯罪分子的事都能毫不猶豫的幹了,又哪裡在乎這個?眼見高衙內絕口不提案子,只撿自己喜歡聽的說,朱全雷橫等人咧了大嘴笑,都道衙內少年英雄,平易隨和,他日高中可期,宰執有望,何濤更加不堪,眼淚都快掉下來了,心中只叫:“要是他是我上司該多好啊!”
座中只宋江依舊留了個心眼,他眼下並未如水滸傳上說的那樣,擁有偌大的名聲,心機深沉卻半點不差,眼見高強口角生風,心中疑竇卻只有越來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