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何如孔子邪?”
神武嘗怒文襄,親加毆蹋,極口肆罵。以告元康,元康俯伏泣下沾地曰:“王教世子過矣!”神武曰:“我性急,瞋阿惠,常如此。”元康大啼曰:“一度為甚,況常然邪!”神武自是為之懲忿。時或恚撻,輒曰:“勿使元康知。”又謂左右曰:“元康用心誠實,必與我兒相抱死。”高仲密之叛,神武知其由崔暹,將殺之。文襄匿暹,為之請,神武曰:“我為爾不殺,然須與苦手。”文襄乃出暹而謂元康曰:“暹若得杖,不須見我。”及暹見神武,將解衣受罰。元康趨入,止伍伯,因歷階升曰:“王方以天下付世子,世子有一崔暹不能免其杖,父子尚爾,況世間人邪?”神武意解:“不由元康,崔暹得一百。”乃舍之。
文襄入輔,居鄴下,崔暹、崔季舒、崔昂等並被任用,張亮、張徽纂併為神武待遇,然皆出元康下。神武每與元康久語,文襄門外待接之。時人語曰:“三崔二張,不如一康。”左衙將軍郭瓊以罪死,子婦范陽盧道虔女也,沒官。神武啟以賜元康為妻。元康地寒,時以為殊賞。元康遂棄故妻李氏,識者非之。元康便辟善理人,而不能平心處物。溺於財利,受納金制,不可勝紀,責負交易,遍於州郡,為清論所譏。
從神武於芒山,將戰,遺失陣圖,元康冒險求得之。西師既敗,神武會諸將,議進取策。或以為人馬疲瘦,不可遠追。元康曰:“兩雄交爭,歲月已久,今得大捷,便是天授,時不可失,必須乘勝追之。”神武曰:“若遇伏兵,孤何以濟?”元康曰:“前沙苑還軍,彼尚無伏,今者奔敗,何能遠謀?舍之必成後患。”神武不從。累遷大行臺左丞。及神武疾篤,謂文襄曰:“芒山之戰,不用元康言,方貽汝患,以此為恨,死不瞑目。事皆當與元康定也。”
神武崩,密不發喪,唯元康知之。文襄嗣事,自晉陽將之鄴,令元康預作神武條教數十紙,留付段孝先、趙彥深,在後以次行之。別封昌國縣公,以從嘉名。
侯景反,文襄逼於諸將,欲殺崔暹以謝之。元康諫曰:“今枉殺無辜,虧廢刑典,豈直上負天神,何以下安黎庶?晁錯前事,願公慎之。”文襄乃止。高嶽討侯景未克,文襄欲遣潘相樂副之。元康曰:“相樂緩於機變,不如慕容紹宗。且先王有命,稱堪敵景。”時紹宗在遠,文襄欲召見之,恐其驚叛。元康曰:“紹宗知元康特蒙顧待,新使人來餉金,以致誠款。元康欲安其意,故受之而厚答其書,保無異也。”乃任紹宗,遂破景,賞元康金五十斤。
王恩政入潁城,諸將攻之不能拔。元康進曰:“公自匡朝政,未有殊功,雖敗侯景,本非外賊。今潁城將陷,願公因而乘之,足以取威定業。”文襄令元康馳驛觀之,覆命曰:“必可撥。”文襄乃親征潁川,益發眾軍,決既至而克之,賞元康金百鋌。
初,魏朝授文襄相國、齊王,諸將皆勸恭膺朝命。元康以為未可。崔暹因間之,薦陸元規為大行臺郎,欲分元康權。元康既貪貨賄,文襄內漸嫌之,又欲用為中書令,以閒地處之,事未施行。
屬將受魏禪,元康與楊愔、崔季舒並在坐,將大遷除朝士,共品藻之。文襄家倉頭蘭固成掌廚,與其弟阿改,謀害文襄。阿改時事文宣,常執刀從,期聞東齋叫,即加刃於文宣。時文宣別有所之,未還而難作。固成因進食,置刀盤下,而殺文襄。元康抱文襄。文襄曰:“可惜!可惜!”與賊爭刀,髻解,被刺,傷重腸出,猶手書辭母,口占祖孝徵陳權宜。至夜而終,時年四十三。時楊愔狼狽走出,遺一靴,崔季舒逃匿於廁,庫直紇奚舍樂捍賊死,散都督王師羅戰傷。監廚倉頭薛豐洛率宰人持薪以赴難,乃禽盜。固成一名京,事見齊本紀。密文襄兇問,故殯元康於宮中。託以出使南境,虛除中書令。明年,乃贈司空,諡曰文穆。元康卒後,母李氏哀感發病而終,贈廣宗郡君,諡曰貞昭。元康子善藏嗣。
善藏溫雅有鑑裁,位給事黃門侍郎。隋開皇中,尚書郎。大業初,卒於彭城郡贊務。
杜弼,字輔玄,中山曲陽人也。祖彥衡,淮南太守。父慈度,繁畤令。弼幼聰敏,家貧無書,年十二,寄郡學受業。同郡甄琛為定州刺史,簡試諸生,見而策問,應答如響,大嘆異之,命其二子楷、寬與交。州牧任城王澄聞而召問,深相嗟賞,許以王佐之才。澄、琛還洛稱之,丞相高陽王等多相招命。但父祖官薄,不獲優敘。以軍功起家徵虜府墨曹參軍,典管記。弼長於筆札,每為時輩所推。孝昌初,除太學博士。遷光州曲城令,為政清靜,遠近稱之。弼父在鄉,為賊所害,弼居喪六年。以常調,除侍御史,臺中彈奏,皆見信任。儀同竇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