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中鬆了一口氣,急急問道:“什麼獎勵?送朵大紅花還是鋼筆和筆記本?我可不要。”
“放鬆……我也不像你說的那麼愚蠢。就教你打架吧,一個人單挑三四個人的那種搏擊技術,一腳可以踢裂對手的五臟六腑,一拳可以打到他的眼球爆裂……”
李玉中興奮地接道:“一巴掌可以抽碎他的滿嘴牙齒!太好了,廖老師,你一定要教我!”
老廖又躺回去抽菸:“當然了,前提是要遵守我下達的幾個任務,不然我會先打碎你的滿嘴牙齒。還有,昨天那件事,你在心裡挖個抗埋進去,不要對別人說。”
“我保證不說,還會讓蒙軍、王龍、何煉都不說。即使訓導主任嚴刑拷打,我也絕不吭聲。”李玉中連連點頭,心道:“先忍氣吞聲做幾個月乖孩子好了,等學了致命的搏擊技術,還不是天大地大任我遨遊?”
“好,那就這樣,帶我下去,我想跟你父母談談。”
“老師,不太好吧?我爸媽都是死腦筋不太開竅的,我媽只關心中海市新開了哪家化妝品店,我爸開口閉口就是書法中的轉折勾捺、唐宗宋祖五代十國。你跟他們肯定沒什麼好說的。”李玉中只怕父母搬弄是非,惹得老師生氣來上一頓好打的話那就慘了。
老廖的眉頭擰成一個川字:“你還真是死豬不怕滾水燙啊。”
李玉中聽了這句話忙說:“我爸這會兒正在書房裡練字,我媽應該在看電視購物節目。”
“那好,就先去瞧瞧你爸怎麼練字。想當年我也號稱顏風柳骨廖學兵,什麼場面沒見過?”李清源的書房,兩列大書櫃已經把眼眶塞滿了,空白的牆壁掛著行草書就的《自敘貼》,沒原著那麼狂放,字跡圓潤,倒是多了幾分淡泊。地板整潔明亮,李清源坐在桌子後捧著一本線裝本《楚辭》閱讀。
“哦,廖老師,你好。”李清源看到兒子和他的班主任同時站在門口,站起身道。
“李先生,你的書房真不錯,很小的時候我就渴望擁有一間這樣的書房,放滿自己喜歡的書籍,每天不用工作,整天呆在書房裡,想讀哪本就讀哪本。”老廖說著,同時回頭瞪了李玉中一眼。李玉中醒悟過來,帶著幾分不情願地笑道:“爸爸,看書累了吧?我去給你倒杯茶。”
“哈哈,廖老師過獎了。請坐請坐。”不知道兒子為什麼突然變得殷勤,不過他想是學校可能要交納什麼費用,這位老師來家裡遊說,順便鼓動兒子討好家長吧。——即使是一位文人,在當前社會風氣下,思想也不可避免帶上市儈色彩。
廖學兵看到桌上擺著一張墨跡淋漓尚未乾透的《出師表》,禁不住伸長脖子說:“李先生,這是你寫的?”
《出師表》有很多名家寫過,宋有岳飛,明有祝允明,更有無數後人臨摹。其中嶽武穆其字龍飛鳳舞,瀟灑飄逸,奔放淋漓,藝術成就極高,是個難以超越的巔峰,若是沒有一點功底而妄想臨摹,無異於自取其辱。
李清源微微點頭,眼裡有種難以察覺的意思在說:“你無非看到字寫得正一點、整齊一點就誇好罷了,跟你沒什麼好說的。”
廖學兵經常把旁人視做空氣,徑自繞到桌子後對正那幅字,嘖嘖連聲:“筆力酣暢、氣勢雄豪,尤其是中間這段‘北定中原,庶竭駑鈍,攘除奸兇,興復漢室’,寫得開闔縱橫,與嶽武穆俱是一般地透出家國憂思,卻也有所不同,字更明朗俊雅。骨架較瘦,清高脫俗,不錯,不錯!”
李清源如同遇到知音一般,雙眼猛然亮堂起來,扔掉《楚辭》走到他身邊:“廖老師,你真是這麼覺得的?”
李清源下午看了一本《說岳全傳》——他不是太過迂腐的傳統文人,時常看些閒書——不料讀得入迷,被書中人物打動,思想進入那個金戈鐵馬的激盪時代,國家社稷岌岌可危,岳飛獨木難支,眼看大廈將傾,他一時深受所感,滿腔熱血悲憤寫下《出師表》,自己當時閱讀書籍的思想盡數表現在鐵畫銀勾之中,書成之後頗為自得,心想這是自己近年來寫得最好的一幅字了。聽廖學兵提到“家國憂思”,不由覺得大合己意,站在旁邊一同欣賞起來。
廖學兵不是白學了四年中文系課程,自小到大都很喜歡傳統文化,在父親指導下研習書畫,誦讀古文,十多年下來有不俗造詣,當然,對《哈姆雷特》之類的外國文學還是有一定距離,否則那天授課就不會出醜了。
“這‘臨表涕零’四個字寫得當真是飛揚灑脫。”廖學兵讚道。
李清源滿心歡喜,一個人的作品不怕好劣,就愁沒人欣賞,對廖學兵高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