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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捐,足見政府財政並不寬裕……

祖母看到這兒總是笑出聲來,她說魯迅先生真是一個幽默的鬥士。

祖母躺在那把紅木搖椅裡,搖椅靠近窗邊。不讀書時,她會立在窗邊久久地看著窗外。窗外的天井裡有三棵樹,一棵石榴,一棵柿子,一棵臘梅。石榴樹柔弱得很,像一個弱不禁風的小婦人,結的小石榴倒是很好玩的,黃綠色的皮很光滑,剝開來看裡面亮晶晶的,真像舊時人形容的美人潔淨的玉牙。柿子樹頗有幾分偉丈夫的風采,樹幹筆挺刺向天空,結的柿子不大,但很清甜,那時一到柿子熟,一些頑皮的小孩和貪嘴的大人總會去採,或是直接爬上樹去採摘,或是用竹籃綁在竹竿上,前面再用鐵扦子彎個鉤,在樹底下勾摘柿子。那時聽到樓窗外人們喧鬧著採柿子的聲音,祖母會推開窗,對躲在樹丫枝上的人,用夾著上海口音的蘇州話說:勿要才(全)採脫,靠近窗盤的兩三隻挺(留)了嗨,讓我看看。夢蝶那時真弄不懂,看有什麼看頭,還不如採了吃掉,因為看不了幾天,它就熟透掉到地上,一灘爛泥,不好看也不好吃了,反倒可惜。井邊那株虯枝突兀的臘梅,是祖母的最愛。下雪天,祖母要下樓去剪梅花枝,父親怕雪地路滑,就代她去剪。祖母站在窗邊,指指點點,直到父親尋到幾枝姿勢特別好看的才罷休。梅花插在盛井水的瓷瓶裡養起來,屋子裡就有了一幅圖畫:滿屋是雪映進來的光亮,非常明潔,桌上是很好看且幽香陣陣的臘梅。明淨的屋裡到處飄蕩著沁人心脾的香氣。

這些畢竟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祖母在她高中畢業的那一年過世。那是1983年。那一年她考上了北京著名的大學。接到通知書,祖母雖然也為她高興,但並沒有她想象的那樣激烈。祖母的臉上永遠含著那種洞察一切的明淨的笑容。曾經滄海難為水。祖母的一生有太多的秘密。如果像坊間流傳的那樣,她的愛情比《梁祝》,比《羅密歐與朱莉葉》更讓人扼腕嘆息。得到祖母病危的電報夢蝶正在洗頭,一個月的軍訓剛結束,明天就要正式上課了。她跟輔導員請完假就直奔火車站。等她回到家,祖母已穿好壽衣躺在靈堂裡,來弔唁的人很多,有特地從美國和港臺趕回來的親戚,有省政協和市政協領導,還有對臺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夢蝶跪在祖母靈前,拉著祖母的手哭著說,好婆好婆再過兩個月臘梅就會開花了,我去給你剪,你醒來看看,你快快醒來呀。祖母走後,天井裡的那株臘梅三年沒開過花。有關祖母的故事卻生長得枝繁葉茂。

舊上海的十里洋場,提起盛家七小姐,幾乎無人不知。她的父親是清末的一位大官,曾先後經手創辦了輪船招商局、電報局、鐵路總公司、中國通商銀行、華盛紡織總局等現代化的實業。在蘇州的產業也不計其數。家眷都住在靜安寺路佔地數十畝的花園豪宅裡。這幢花園別墅解放後曾做過某國的領事館。

父親去世時,七小姐才16歲,正是豆蔻年華,清純得如出水芙蓉。其時宋公子從美國留學回來,這位18歲畢業於上海聖約翰大學的天才少年,赴美四年取得了哈佛大學的經濟學碩士學位和哥倫比亞大學博士學位。海歸宋公子擔任了漢冶萍公司總經理的英文秘書,經常出入盛府,由此結識了七小姐。宋公子不僅主動擔任了七小姐的英語教師之職,還經常向她講述大洋彼岸的異國風光和風土人情,儘可能地顯示他的博學,很快贏得了七小姐的傾心。可是事情並非如宋公子想的那麼羅曼蒂克,七小姐的母親莊夫人硬是不允這門婚事,因為那時兩家的地位非常懸殊。盛家雖然失去了老太爺的支撐,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在上海灘仍能呼風喚雨,而宋家則是傳教士家庭,老百姓稱其為拉洋風琴的,宋公子雖有洋博士學位,卻只是個小秘書,如何能般配?

1923年2月,廣州陳炯明兵變被平定後,孫中山先生從上海前往廣州重建革命政權,急需各方面人才。宋公子由二姐引薦,被孫中山起用從而步入政壇。

那天,宋公子手裡捏著3張開往廣州的船票,把七小姐和她的妹妹八小姐約到了杭州西子湖畔,他勸兩位小姐跟他同去,說革命一定會成功。八小姐譏笑他說,怎麼,你還想拖兩個人走呀。七小姐雖然深愛宋公子,但不敢違背母命,心裡很難受,淚也只能往心裡流。西子湖畔的早春二月,柳枝才吐出絨絨的一片嫩黃,斷橋邊的老梅上還殘留著幾瓣不忍離落的餘香。七小姐強作笑容掏出一把金葉遞給宋公子說,你還是自己去吧,我在上海等你回來。宋公子收下金葉,握了七小姐的雙手不肯放開。這長堤訣別的一幕,讓宋公子刻骨銘心一輩子。

陰差陽錯,後來宋公子娶的是另一位豪門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