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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可以感覺那雙看不見的眼睛與他四目相對。格得往視回去,把自己的紫杉手杖舉到兩人中間。

男子溫和地問:“您在害怕什麼?”

“跟在我背後的東西。”

“是嗎?但我不是您的黑影。”

格得靜立不語。他知道不管這男子是誰,確實不是他所害怕的東西:他不是黑影、不是鬼魂、也非屍偶。在業已籠罩人間的這片死寂與幽黑中,這個人至少還有聲音,也有實質。這時,那人把帽兜拉到後頭,現出一張奇怪、禿頭、多皺紋、有畫線的臉孔。雖然他的聲音不顯老,但面孔看起來是個老人。

“我不認識你,”穿灰衣的這個男子說。“但是我想,我們也許不是意外相逢。我曾聽說過一個臉上有疤的年輕人的故事,說他藉由黑暗贏得大權,甚至王位。我不曉得那是不是你的故事,不過,我要告訴你如果你需要一把劍與黑影搏鬥,就去鐵若能宮。一根紫杉手杖不夠你用。”

聽對方這麼說時,格得心中起了希望與懷疑的掙扎。一個深諳巫道的人總是很快體會到,凡所際會,確實很少是偶然,這些際會的目的,不是好就是壞。

“鐵若能宮在哪個島上?”

“在甌司可島。”

一聽到這名字,格得剎時透過記憶幻覺,看見綠草地上的一隻黑渡鴉,仰起頭,睜著亮石般的眼睛斜睨著他,對他講話,但是講什麼話已經忘了。

“那島嶼名聲不太好,”格得說著,一直注視著這個灰衣男子,想判斷他是個什麼樣的人。看他的舉態,似有術士之風,甚至巫師風範。不過,他對格得說話不太多氣,有一種詭異的疲憊表情,看起來幾乎像是病人,或犯人,或奴隸。

“你是柔克島來的,”對方回答:“柔克島出身的巫師,對於不是他們自己的巫道,都判予不艮名聲。”

“你是什麼人?”

“一名旅者,甌司可島的貿易代理,因商務來此。”灰衣男子說。見格得不再多問,便沈靜地對這年輕人道晚安,爬向碼頭上方的陡斜窄街上。

格得轉身,拿不定主意是否連線受這個訊息。他向北瞻望,山上和冬日海面的紅色燈光已經漸漸消退。灰暗的暮色降臨,暮色之後緊隨著黑夜。

匆匆決定後,格得沿著碼頭疾走,看見一名漁人正在平底小船裡摺疊漁網,便招呼他說:“你知道港內有船要向北航行,到偕梅島或英拉德群島嗎?”

“從甌司可來的那條長船,可能會在英拉德群島停靠。”

格得又急忙趕至漁人指示的長船上。這是一條六十槳的長船,像蛇一樣枯瘦,高而彎的船首鑲刻著蓮殼狀的圓盤,槳座漆成紅色,還描繪了黑色的西佛秘符。看起來是條恐怖快速的船,船員都已上船,一切備妥待發。格得找到船長,請求搭載一程。

“你付錢嗎?”

“我會一點御風術。”

“我自己就是天候師。你沒有什麼可以付的嗎?沒錢嗎?”

下託寧的島民普盡力以群島區商人使用的象牙代幣支付格得薪酬,雖然他們想多給一些,但格得只收取十個。現在他把那十個代幣全給了這個甌司可商人,不料對方卻搖搖頭:“我們不使用這種代幣,要是你沒什麼可以付職資,我也沒有地方可以讓你上船。”

“你需要助手嗎?我曾經劃過帆槳兩用船。”

“行,我們還少兩個人,去找張凳子吧。”船長說完,就再也不管他了。

格得把手杖和裝書的袋子放在槳手的座凳下方,準備充當槳手,在這艘北駛的長船中,經歷辛苦的十個冬日。他們在破曉時駛離歐若米港口。當天,格得以為他永遠也趕不上槳手的工作:他的左手臂因肩頭舊傷而有點用力不順,而且在下託寧海峽的划船訓練,和在長們上跟從鼓聲一直推槳一直推槳的情況,大為不同。每一次划槳為時兩三個小時,才由第二班槳手接替,但這段休息時間似乎只能讓格得全身的肌肉僵硬,接著就又要回去推槳了。第二天情形更糟。但之後,格得狠下心幹活,倒也順利撐了下去。

船上的工作人員,不像他第一次搭乘“黑影號”去柔克島的那些船員,讓人感受到友誼。安卓群嶼和弓忒島的船員是生意夥伴,大家為共同的利益努力。但甌司可島的商人卻利用奴隸或保人划槳,或者花錢僱人划槳,僱人的支酬是使用金幣。黃金在甌司可島是不得了的東西,卻不能造就良好的友誼,對同樣重視黃金的龍族而言,也是如此。這般長船既然有一半的水手都是保人,被迫工作,船上的高階官員自然都是奴隸主,個個兇狠。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