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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部分

,秦王的方略決斷之能,秦王對充滿詭譎氣息的軍爭變局的那種獨有的直覺與敏感,是尋常公議所無法知道,也無法評判的。而這種幾乎只能用天賦之才去解釋的直覺、敏感與種種判斷力,恰恰是李斯與樞要股肱們最為歎服的。事實上,秦王不可能沒有錯失。然則,李斯堅信,若是換了另外任何一個人掌控全域性,即或這個人是萬古聖王復生,其錯失也必然遠遠多於秦王嬴政。遠則不論,單就選定王賁為中原統帥以及確定五萬兵力滅魏這一點而言,秦王是基於一種清晰的直覺與敏銳的辨識所決斷的,而包括王綰李斯尉繚姚賈在內的所有參與謀劃者,卻都是心懷忐忑地被秦王說服的。而今的事實已經證明,秦王的選將與攻佔方略,無疑是最有效的。再譬如目下四件大事,在李斯看來,件件大事都關涉複雜,都有著至少兩三種選擇,可每種選擇又都覺得不堅實。若是秦王,會是這樣麼?

依著久遠的王道傳統,人們更喜歡將聖王明君看成那種“垂拱而治”的人物,更喜歡將“大德之行”看作有為君王的標尺。某種意義上,人們不要求君王有才,而只要求君王柔弱有德。只有戰國大爭之世,天下方對強勢君王有了激切地渴求,方對君王有了直接的才能期盼。雖則如此,人們對君王才力的評判,也依然帶有久遠的烙印。這個烙印,便是寧肯相信君王集眾謀以成事,也不願相信君王本身具有名士大師的過人才能……

隨著一聲嘹亮的雞鳴,漫無邊際的飄搖思緒扯斷了。

李斯長長地伸了個懶腰,對著清新的淡淡水霧做了幾次深深的吐納,又回到了書案前。方才一番思緒神遊,茫然之心大減,李斯一時分外坦然,提筆寫下了幾行大字:“臣不諳軍爭變局,唯預作事務鋪排。諸般軍事,皆待君上朝會決之。”寫罷,囑咐值夜吏員有事隨時喚醒自己,這才走進了寢室。幾個時辰,李斯睡得分外踏實。

暮色時分,嬴政進了東偏殿書房。

李斯正與蒙毅在外署商議大朝會籌劃的諸般細務。兩人尚未過來見禮,嬴政一揮手笑道:“走,裡邊晚湯說話。”見秦王精神氣色顯然好了許多,李斯蒙毅相對一笑。跟著秦王進了內書房,堪堪落座,趙高帶著兩個侍女安置好了晚湯:每案一罐靈芝湯,一片厚足一柞的白麵鍋盔,一方醬肉。蒙毅笑道:“君上晚湯三式,分明戰飯也。”嬴政筷子敲打著陶罐大笑道:“戰飯能有靈芝湯?來,咥!”李斯掀開罐蓋一打量,笑道:“南山老靈芝,好!君上安睡太少,靈芝安神養心,該做常食常飲。”嬴政興致勃勃道:“這是小高子從太醫署學來的,說甚,食醫,對,以食為醫。這幾日加了這靈芝湯,一上榻便呼嚕山響,一覺三五個時辰。解乏是解乏,只怕誤事,不敢多用也。”李斯蒙毅大笑,連說該多用該多睡,此事趙高辦得好。一時晚湯罷了,李斯便將昨日自己對“備忘”竹簡的事務落實情形稟報了一遍。說話間秦王已經看了旁邊書案上李斯的留書,笑道:“長史過謙了。這等大事誰能一口說得個準定?究竟還得眾謀。”說罷,吩咐蒙毅立即去接尉繚前來會商。不消頓飯時光,蒙毅已經接了尉繚到來。君臣四人一直商議到四更,幾件大事才確定下來:

其一,王翦主力大軍班師,留三萬鐵騎鎮守薊城,燕趙殘部待後一體解決;

其二,王賁蒙武軍暫留中原鎮撫,安定魏韓舊地,輔助疏浚修復鴻溝;

其三,鄭國赴中原,統領河溝修復並中原水利事;

其四,蒙恬還國朝會,九原大軍原地駐守,御邊不能鬆懈;

其五,齊楚兩國事宜,朝會一體議決。

議定一件,李斯立即起草一件王書。在給王翦的王書中,嬴政特意叮囑李斯加了一句:“留軍三萬是否合宜,上將軍權衡增減。”尉繚一笑道:“如此,上將軍雖未共商,等同共商矣!”君臣笑聲中,曙色漸漸現出,及至朝陽初升,一道道快馬王書已經飛出了王城。

諸事妥當,李斯卻有一番心思縈繞,又拉著蒙毅去了外署說話。

這次朝會,堪稱秦國有史以來最盛大的慶典性大朝。除了連下四國的巨大戰功,這一年恰逢秦王三十五歲。秦法有定,歷來禁止對國君祝壽。秦惠王秦昭王之世,曾多次懲罰過朝野官民的違法祝壽。故此,秦國從來不以國王壽誕做文章。然則,這並不意味著聲望日隆的秦王的生日被秦人忘記了。籌劃朝會大典時,趙高曾悄悄提醒李斯道:“今歲大朝好哩,正逢君上三十五壽,難得也!”李斯沒有接趙高話茬,板著臉道:“各司其職,做好自己事。”究其實,李斯如何能忘了如此重大的關節,而且,他還清楚地知道,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