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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行營轅門太小,幕府有半露天大帳。”

“好。走。”嬴政揮手舉步,已經將王綰撂在了身後三五步外。

五、碧藍的湖畔 搶工決水的烈焰轟然激發

首次涇水行營大會,嬴政要明確議定竣工放水期限。

依照初議,李斯鄭國力爭的期限是秋種成渠放水,距今大體還有五個月上下。果能如期完成,已經是令天下震驚了。可是,自從北地巡視歸來,眼見春旱又生,嬴政無論如何按捺不住那份焦慮。反覆思忖,他立即從涇水幕府調來了全部河渠文卷的副本,埋首書房孜孜揣摩。旬日之後,一個新的想法不期然生出——涇水工期,有望搶前!這個緊上加緊的想法,源於嬴政揣摩涇水文卷所得出的一個獨有判斷:涇水河渠之技術難點,已經全部攻克,鄭國與工師們畫出的全部施工圖精細入微,任誰也沒有擔心的理由;涇水河渠剩餘之難點,在施工,在依照這些成型工圖實地做工;也就是說,最難而又無法以約期限定的踏勘、材料、技術謀劃等等難題,已經被鄭國與一班工師在十年跌宕中全部消磨攻克了;如今涇水河渠的進展,全部取決於民力施工的快慢。果真如此,依著老秦人的苦戰死戰秉性,這工期,就不是沒有提前的可能。可是,嬴政有了如此評判,卻沒有透漏給任何人。畢竟,李斯鄭國都是罕見大才,原定工期已經夠緊,更何況是否還有其他未知難點一時也不能確證,自己未曾親臨踏勘,便不能做最後判定;在舉國關注水旱的緊要關頭,王者貿然一言施壓催逼進度,是足以毀人毀事的。嬴政很清楚,若不實地決事,純粹以老秦人秉性為依據改變工期,在李斯鄭國看來定然是一時意氣,往下反而不好說了。嬴政反覆揣摩思忖,最後仍然確認自己的評判大體不差,這才有了“親統河渠,大決涇水,為秦人搶一料收成”的暗自謀劃。這則謀劃的實施方略是由微而著,逐步彰顯:先發王書,再溝通會商,再親上河渠;只有到了河渠工地,嬴政才能走出最後一步棋,最終議決涇水工期。

嬴政直覺地認定,夏種前成渠,有可能。

然則究竟如何,還得看今日的行營大會。

因為事關重大,嬴政昨日進入涇水的第一件事,便是派王綰與李斯鄭國會商今日行營大會如何開。嬴政只有一個要求:各縣、亭、鄉統領民工的“工將軍”全部與會。王綰知道,秦王不召見李斯鄭國而叫自己出面會商,為的是教李斯鄭國沒有顧忌,以常心對此事。唯其如此,王綰一進幕府就實話實說,將秦王對與會者的要求一說,便沒話了。王綰很清楚,有國王駕臨的朝會如何程式,完全不需要會商,要會商的實際只有這一件事。果然,鄭國李斯誰也沒說議事程式,便不約而同地皺起了眉頭。鄭國是驚訝:“河渠決事,歷來不涉民力。民力頭領兩百餘人,鬧哄哄能議事?只怕不中。”李斯片刻思忖,卻舒展起來,對鄭國一拱手道:“老令哥哥,此事中不中我看兩說。秦王既想教工將軍與會,必有所圖。左右對工期有利,無須憂慮。”鄭國連連搖頭:“有所圖?甚圖?秋种放水,工期已經緊巴緊。治水不是打仗,不能大呼隆,得有章法。老夫看,不中!”李斯呵呵一笑:“老令哥哥,你也曾說,秦王善激發。忘了?只要沒人動你施工圖,一切照你謀劃來,快不比慢好?怕他何來?”王綰連忙補上:“對對對!秦王就是想聽聽看看,施工法程決不會觸動。”鄭國黑著臉轉了兩圈,嘟噥了一句:“善激發也不能大呼隆,添亂。”便不再執拗。李斯對王綰一點頭:“好了好了,其餘事我來處置。行營事多,長史回去便了。”王綰一走,李斯立即派出連串快馬傳令。趕天亮,散佈在東西四百餘里營盤的民工頭目們,已經全部風塵僕僕地聚集到了涇水幕府。

嬴政第一次來涇水幕府,方進谷口,驚訝地站住了腳步。

天方麻麻亮。幕府所在的山凹一片幽暗,遊走甲士的火把星星點點。幕府前的黃土大場已經灑過了水,卻仍然瀰漫著濛濛塵霧。場中張著一大片半露天的牛皮帳篷,帳下火把環繞,中間黑壓壓佇立著一排排與會工將軍。早春的料峭晨風啪啪吹打著他們沾滿泥土的襤褸衣衫,卻沒有一個人些微晃動,遠遠看去,恍如一排排流民乞丐化成的土俑。

年青的秦王心頭猛然一熱,站在帳外便是深深一躬。

“秦王駕到——”王綰連忙破例,王未達帳口便長長一呼。

帳下土俑們呼啦轉頭,秦王萬歲的呼喊驟然爆發,小小山凹幾乎被掀翻了。

一般乾瘦黝黑的鄭國李斯匆匆迎出:“臣鄭國(李斯)參見秦王!”

嬴政只一點頭,一句話沒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