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都明白的。申犰大軍在洧水南岸駐紮,置新鄭與洧水之後,實際便是為新鄭增加了兩道防線:一是大軍,二是洧水本身。大軍駐紮完成,申犰立即下令構築壁壘做堅守準備。不到一個月,洧水河谷的各式壁壘已經修築得頗具氣象了。然則,秦軍久久不來攻城,韓軍便漸漸鬆懈了。先是有流言說,秦國並不想真正滅韓,是韓王割了南陽郡又反悔想奪回南陽郡,這才要與秦軍開戰。立冬之後大雪飛揚,新入韓軍的國人子弟們不堪窩在冰天雪地苦耗,紛紛請命撤回新鄭來春再出。申犰猶豫不決,連續三次上書韓王,偏偏韓王不允,說要防止秦軍偷襲,不能撤軍。正在其時,新鄭的輜重輸送莫名其妙地中斷了,連續半月沒有取暖木炭,沒有糧草過河。新軍怨聲載道怒火流竄,成千上萬的兵士天天圍著幕府請命,大有譁變逃亡之勢。申犰大為恐慌,只好下令撤回。不料,回到城下之時,守軍大將卻說未奉王命不敢擅自開城。城外新軍頓時憤憤然罵聲四起,不斷有嗖嗖冷箭飛上箭樓。一番折騰直到天黑,城門才隆隆開啟,新軍兵士才高聲怒罵著進入都城。申犰請見韓王,這才知道是丞相韓熙風寒臥病,沒有親自催促糧草輸送;輜重營幕府又莫名其妙失火兩次人心惶惶,故此一時中斷糧草輜重。
求援特使倒是穿梭般往來馳驅,然帶回的訊息卻都令人窩心。
魏國距韓最近,受秦國威脅與韓國大同小異。故此,魏王吭吭哧哧不敢利落說話,只說魏國不會忘記三晉一家,該出兵時一定會出兵。趙國強兵,大將軍李牧卻被北路秦軍纏住不得脫身。趙王遷只說,一旦秦韓開戰,只要韓軍守得三個月,趙軍必來救援。燕國正在孜孜圖謀趙國,對韓國存亡根本不在心上。燕王喜幸災樂禍地回答韓國特使說,勁韓勁韓,沒勁道了?當年韓國若是多給燕國鐵料,使老夫也成勁燕,能有今日?等著,只要韓軍能勝秦國一戰,老夫立馬南下!齊國一片昇平奢靡,齊王建與那個老太后都說,秦齊有約,中原事不關齊國。此後,不見韓國特使了。楚國倒是躍躍欲試,說可在秦韓交戰時從背後偷襲秦軍,然卻有兩個條件:一是韓國至少要守城三月拖住秦軍,否則楚軍無法偷襲;一是戰勝後將南陽郡、潁川郡一起割讓給楚國。氣得韓安連連大罵:“楚人可惡!可恨!秦國虎狼尚且只割我南陽,他竟連我潁川都要!如此盟約,何如滅了韓國!”
職司求援的年青大臣張良只好勸韓王息怒,他再修書求援。
新軍騷動,求援無望,新鄭的抗秦呼聲一落千丈。
一個大雪紛飛的夜晚,段氏、公厘氏、俠氏三家大臣逃出新鄭,躲回自家封地去了。訊息傳來,韓王安大為震怒,立即下令徹查並追捕三大臣。查勘的事實是:三家重金買通城門守軍,攜帶新鄭儲存的全部貴重財貨出逃,究竟是誰開的城門,卻始終查不清楚。追捕的結局是:風雪漫天路途難辨,連三隊車馬的影子也沒有看見。訊息不脛而走,貴胄逃亡事件接二連三地發生了。追捕追不到,查勘查不清,件件都是沒著落。韓安長吁短嘆,韓熙臥病不起,韓國廟堂連正常運轉也捉襟見肘了。
“天若滅韓,何使韓成大國!天不滅韓,何使新鄭一朝潰散!”
無論韓安在太廟如何哭泣悲號,最後一個春天都無可避免地來臨了。
韓王安九年春三月,內史嬴騰大軍終於對新鄭發動了猛攻。
冰雪消融,申犰全力湊集了五萬新老兵士再度開進洧水南岸老營地。壁壘尚未修復完畢,秦軍三萬步軍便在響徹原野的號角聲中排山倒海地壓了過來。連排強弩發出的長箭,密匝匝如暴風驟雨般傾瀉撲來。韓軍尚在壕溝中慌亂躲避,一輛輛壕溝車便轟隆隆壓上頭頂,劍盾長矛方陣立即黑森森壓來,步伐整肅如陣陣沉雷,三步一喊殺如山呼海嘯,其獰厲殺氣使韓軍還沒有躍出壕溝佈陣,便全線崩潰了。
踏過韓軍營壘,秦國步軍沒有片刻停留。除了護衛兩座韓軍根本沒有想到去拆除的石橋,秦軍無數壕溝車一排排鋪進河水相連,一個時辰在洧水又架起了三道寬闊結實的浮橋。各種攻城的大型器械隆隆開過,堪堪展開在新鄭城下,步軍馬隊呼嘯而來,半日之間便將新鄭四門包圍起來。一陣淒厲的號角之後,內史嬴騰親自出馬向箭樓守軍喊話:“城頭將軍立報韓王:半個時辰之內,韓王若降,可保新鄭人人全生!韓王不降,秦軍立馬攻城!其時玉石俱焚,韓王咎由自取!”
城頭死一般沉寂,只有秦軍司馬高聲報時的吼聲森森迴盪。
就在內史嬴騰的攻城令旗高高舉起將要劈下的時刻,一面白旗在城頭樹起,新鄭南門隆隆洞開。韓王安素車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