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朱老闆的辦公室聯絡過之後,知道他正在戲樓聽戲,於是範無病就輕車簡從來到了這座超過百年曆史的江南戲樓來看他。
這座戲樓是前清時候的建築,依山傍水,很有一些詩情畫意,確實是退休之後消遣度日的好地方,只是此時已經不多有正規的表演了,據說都是一些票友們在這裡娛樂,但是偶爾也能夠請到各地的名角來助興。
範無病過來的時候,就被附近執行安保任務的安全人員給攔住了。
朱老闆在位時因嚴謹治國,得罪了不少權要,所以在退位後,中央要求加強保安,以確保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因此他還是不能像平常人一樣自由行動,一個為國家和人民作出過重大貢獻的人,晚年卻要為此埋單,這個世道真是令人有些唏噓。
範無病搖了搖頭。然後出世了自己的身份證明。
“原來是範總,久仰大名了。”負責安保工作的領隊立刻肅然起敬,就算是別的他不是很清楚,但是僅僅就是正部級待遇的國務院特別顧問這個頭銜兒,就很厲害了,更不用說人家的老爹還是常務副總理,實實在在的政治局常委。
不過他們正要給範無病通報一聲的時候,範無病就擺了擺手道,“不用驚擾了他老人家,我就進去坐坐聽聽,等散場了再說。”
領隊聽了之後,猶豫了一下,然後給範無病領到了場內坐下。
走進來坐下之後,範無病才發覺這個戲樓裡面果然是別有天地,另有一番風情,僅僅是擺在這裡的桌子椅子,都是有些年頭兒的實木傢俱,無一處不透著歷史的積澱味道。
場子裡面的聽眾也並不多,大概就是二、三十個人的樣子,大家都很陶醉,有的人端著茶杯輕輕地抿著,有的人閉著眼睛,手指隨著節拍在桌子上面輕叩著,有的則是伸長了脖子往臺上瞧著,都是一副非常投入的表情。
讓範無病感到有些驚奇的,是朱老闆並不在聽眾席上,而是戴著老花鏡坐在臺上,操著一把胡琴,正在全神貫注地拉著。附近正是一起配樂的十幾位琴師們。
“倒是從來不知道,朱老闆還會這個——”範無病自語道。
臺上的燈光打下來,照在了朱老闆的側臉上,顯出一些古樸清癯的氣質來,範無病側著身子看著臺上,就覺得他周圍的人都似乎消失了一般,只剩下了半眯著眼睛操琴的朱老闆在那裡。
臺上的旦角在唱什麼,範無病並沒有聽清楚,胡琴的聲音似乎讓他聽到了一首古曲。
君不見,
黃河之水天上來,
奔流到海不復回。
君不見,
高堂明鏡悲白髮,
朝如青絲暮成雪。
人生得意須盡歡,
莫使金樽空對月。
天生我材必有用,
千金散盡還復來。
烹羊宰牛且為樂,
會須一飲三百杯。
岑夫子,
丹邱生,
將進酒,
杯莫停。
與君歌一曲,
請君為我傾耳聽。
也難怪範無病會聽得入神了,他跟朱老闆相交多年,朱老闆耿直、無私、坦誠、果敢、睿智,對腐敗嫉惡如仇。但如今往往是好人總多磨難、多坎坷,七年的副總理,五年的總理,在國人心中,朱老闆留下的是一個鐵面包公的形象,直到現在,關於他的種種聲音,至今還依然在民間經久迴盪,成為一段段不朽的傳奇。
“只要我在上海一天,你就別想升官!”時任上海市長的朱老闆對自己的親侄子說,此後朱老闆在上海任上的四年。他這位侄子的職位未作任何調動。要知道,朱老闆未出生時就已喪父,十歲時再喪母,是他的伯父,也就是他這位侄子的爺爺將他養大。
“這是什麼工程,拿黨和人民的錢搞這樣的豆腐渣工程,我要轍了你!”面對九江長江大堤的大決口,他怒了,但遺憾的是,雖貴為總理,他卻沒有這個權力。
也許在西方一些國家,這些都不算什麼,但在國內,在權力和監督不對等,在腐敗之風盛行之下,朱老闆的這些精神是何等的難能可貴?
範無病又想到了九一年的時候,自己剛剛從美國回來不久,初見朱老闆,兩個人之間還沒有打過交道,也沒有建立起互信的關係,那個時候朱老闆也還沒有走向前臺,只是在實際上操控著國內經濟體制改革的事項,隨著之後兩人的熟識,十幾年的時間裡發生了很多事情,經濟軟著陸、分稅制、國退民進、重拳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