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持社會的的穩定和諧。
而到了七十年代末,這種長期積蓄下來的就業壓力,則已經到了無法控制的危險境地。因此,面對洶湧的就業壓力,最明智的做法莫過於“開閘放水”。中國經濟民營化的必然性,在一九七九年畢露無遺,順之則存,逆之則亡。
在法律和政策意義上,中國民營公司的合法性,是在今年被確定下來了,而範無病清楚地知道,它要構成一個完整的法律保護還要斷斷續續地進行二十年。
宋主任說給範無病聽的,就是這麼一個例子。
在安徽蕪湖,一個目不識丁、自稱是“傻子”的小商販年廣久給全中國的理論家出了一道天大的難題。
年廣久是個文盲,撿過菸頭做過學徒,擺過水果攤。因“投機倒把罪”被判過刑,出獄後為了維持生活,炒起了瓜子。因為他的手藝好,瓜子一磕三瓣,清香滿口,慢慢地出了名。這一年,他想給自己的瓜子起一個名字,想來想去突然想到,他的父親被街坊稱為“傻子”,他自小也被叫成“小傻子”,於是索性叫個“傻子瓜子”得了。
“傻子瓜子”的牌子一掛出,沒想到因為特別竟引來一片叫好聲,一天的瓜子可以賣出兩三千斤,他便請來一些無業青年當幫手,這些人一個個多起來,到秋天,別人幫他一點數,居然有了十二個,這下子捅出一個大婁子了。
年廣久生意好,本來就讓四周的人眼紅,現在他請的僱工居然有了十二個,有人馬上聯想到馬克思在《資本論》中做出的那個著名論斷:“僱工到了八個就不是普通的個體經濟,而是資本主義經濟,是剝削。”
很顯然,在當時正統的政治經濟學話語體系中,年廣久的剝削性質是毋庸置疑的。馬克思在《資本論》第一卷第三篇第九章《剩餘價值率和剩餘價值量》中,曾經明確地劃分了“小業主”與“資本家”的界線,按他的計算,在當時(十九世紀中葉),僱工八人以下,自己也和工人一樣直接參加生產過程的,是“介於資本家和工人之間的中間人物,成了小業主”,而超過八人,則開始“佔有工人的剩餘價值”,是為資本家。在幾乎所有的社會主義理論中,“七下八上”是一條鐵定的界線。如今,年廣久的瓜子工廠居然僱工十二人,其性質幾乎不言自明。
傻子是資本家,說了誰也不信,但用理論一套卻還真是的。在鮮活的現實面前,“經典”終於顯出它的蒼白和尷尬來。如果年廣久的傻子瓜子應該被清除的話,那麼,“家庭副業”怎麼能夠發展得起來?難道所有的工廠人數都必須控制在7個人之下?“傻子”出的這道難題,讓全中國的理論家們爭辯得面紅耳赤。
事實上,在當時的中國,年廣久絕非孤例。對於剛剛開業的10萬工商戶來說,僱工數量是否應該限制,到底能不能超過八個,已經從一個抽象的理論問題直接衍變成了實際難題。
“所以,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的服裝加工廠工人人數超過八人,就不是個體經濟,而是目前存在很大爭議的資本主義經濟了?”範無病聽宋主任講完故事之後,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
宋主任有些無奈地點了點頭,“經典就是經典,雖然很多同志都認為這個七下八上已經過時了,可是大多數人都會拿這個說事兒,要知道,目前我們的改革遇到的阻力不是一般的大,很多老同志也想不通啊!”
“嗨!當年主席他老人家也未必就把馬恩放在眼裡,所謂的理論,不過是拿來用用而已,那玩意兒真的能當飯吃啊?中國有中國的實際情況,豈是可以講那些過了時的理論拿來生搬硬套的?”範無病對此嗤之以鼻。
宋主任苦笑道,“你說的話雖然聽起來有些離經叛道,可是想一想卻是大實話。”
“這事兒跟我有什麼關係?難道說我的服裝廠也得限制規模?”範無病最關心的是自己的服裝廠是否可以順利投產,畢竟自己都把裝置搞定了,要是因為招不下人開不了工,先前的設想可就都落到了空處了。
“怕是這樣了——”宋主任點了點頭。
“你這樣可不對!”範無病有些急了,“當初你不是說這是好事兒嗎?我現在弄一個不上不下,還有什麼臉面回去見江東父老?”
宋主任看到範無病一副想要揪著自己興師問罪的架勢,哭笑不得地說道,“我還沒有把話說完,你著什麼急啊?我的意思是說,你自己單幹遇到的阻力可能會很大,但是我們願意為你承擔一些責任,將事情變得相對簡單一些。”
範無病這麼一聽,便知道這事兒還有迴旋的餘地,想一想宋主任估計還是要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