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嫵又痛又難堪,便是再冷靜自持,到底是個年輕媳婦,哪裡受得住這般羞辱,她淚盈於睫,搖頭看著他:“陛下,我求你……你放開我……”
“哭什麼,朕好心幫你。”看著那淡淡粉色被揉成鮮豔的緋紅,裴青玄眸中冷意愈發洶湧。
那該死的楚明誠。
他就該割掉姓楚的唇舌,拔光他的牙齒,再剁掉他的爪子。
“求你了,你別這樣……”
李嫵烏眸含淚,試圖讓他冷靜:“當年之事我已然與你說清,我違背誓言改嫁他人,固然不對,可那時我別無選擇,總不能空守著一個虛無縹緲的誓,看著母親病重、家中落魄,我絲毫不顧?陛下,人活著總是要向前看的……”
她眼圈通紅,語氣哀婉:“何況都過去三年了,我已嫁給楚明誠,您成了天下之主,九五至尊,大家苦盡甘來,各有各的日子,你又何苦還計較過去的事……”
擦拭的動作停住,裴青玄掀眸看了她好一會兒,問:“是楚明誠挾恩圖報,逼著你嫁給他?”
李嫵愣了愣,而後訥訥答道:“不…不是。”
裴青玄眯起黑眸:“他有恩於你家不假,然報恩的方式許多種,為何偏要你以身相許?”
猶記初聞她嫁於旁人的訊息時,他才從雪崩逃生,重傷在床,忽而此訊,心神俱碎。
那時距他離開長安,才將半年。
半年前,她於灞橋含淚送他,並承諾會在長安等他回來。
哪曾想不過短短半年,她就琵琶別抱,風風光光嫁進了國公府。
“就這樣迫不及待想當世子妃?”
不等她答,裴青玄掀唇輕笑:“也是,當不成太子妃,能撈個世子妃噹噹也不錯。聽聞那時長安眾人都羨慕你命好,便是家裡落魄了,仍能以正室夫人的身份嫁去國公府。阿嫵從小就被誇聰穎靈巧,現下想來,的確是個會審時度勢的聰明人。”
這話中譏諷太過明顯,李嫵麵皮陣陣發麻,偏他說的都是實話,她無法反駁。
當初信誓旦旦說會等他的人,是她。
半年後嫁於楚明誠的人,也是她。
李嫵心裡明鏡似的,她知道,當年的心動與喜歡是真,後來的審時度勢也是真。
她喜歡太子,但更愛自己。
“我總不能守著一份喜歡,空等著……”李嫵垂下眼,不敢與他對視。
此刻更叫她難堪的不是他的冒犯,而是她羞於剖白的本性,緩了許久,她才艱澀開口:“那時我太年輕太自信,將這世間一切想的那樣簡單,覺得有情飲水飽,我能等到你回來……”
“可後來,眼見家中每況愈下,我忍不住去想,要等多久呢?三年、五年、十年?還是等到五皇子登上大位,大赦天下,將你從北庭召回?或許那時我韶華不再,人老珠黃,你我再次相逢,你可還會如當年那般喜歡?”
將希望寄託在旁人身上,是件無比痛苦的事,她決不能讓自己陷在泥淖裡,越陷越深。
“我的確背棄了你我的誓言,但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世間那麼多薄情郎,他們可背棄糟糠妻迎娶貴女上天梯,為何女子就得苦苦守著一個男人,生也守,死也要守,守到最後得一塊貞節牌坊便是全部?現在看來,我的確對不住你,可那時誰也不知你會這樣快回來,甚至還坐上了這把龍椅。那時的我只知道,楚明誠是我能抓住的最好姻緣……”
其實最開始,她並未想過嫁給楚明誠,直到趙氏找上門,說楚明誠將與麗妃侄女議親,她若想進楚家門,或是做妾,或是做個見不得光的外室。
她這才知道不能再拖,得下個決斷。
就像一個在河裡掙扎的不會水的人,腳下還繫著許多重物,她必須及時挑根能抓得住的,最為結實的樹枝。
萬一楚明誠真與麗妃侄女定親,她該如何自處?真的給楚明誠當妾侍、當外室?
不可能,死也不能。
她怎允許自己淪落到那種地步。
是以她主動牽住了楚明誠的袖子,以最溫柔最招人愛憐的神情問他:“你可願意娶我?”
楚明誠實在太憨直、太好拿捏,他的所有反應都在她預期之中。
雖說經歷些許波折,最後她還是如願嫁給他。
“我就是這樣一個自私自利、薄情寡義、愛慕虛榮的女人,沒你想的那樣好……”
李嫵已然豁出去了,她仰臉看向面前的男人,眸光清澈而懇切:“看在昔年……我父兄待你忠心耿耿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