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達,唯有緩慢調養,徐徐化解。
蝨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聽得啞巴的意思,我反倒是笑了起來,說:“我二蛋本來就是個倒黴蛋兒,若是換了別人,這還要哭上兩場,是我的話,過眼雲煙而已。”我說得豪氣,啞巴似乎聽懂了,從腰間解下一個皮囊來,擰開蓋子,自己喝了一口,然後遞給我。我聞了聞,濃香甘爽,微微帶辣,是酒,我沒喝過這玩意,但是瞧青衣老道喝過,甘之如飴,知道是好東西,也抿了一口,火辣辣,只燒心,結果嗆得只咳嗽,不過咂過味兒來,倒是綿長。
啞巴咧嘴大笑,然後過去看小妮去了,攆山狗過來拍我的肩膀,說:“二蛋,真男人。努爾他這樣的生苗人,最重英雄,肯把腰間的酒給你喝,算是認下了你這朋友了……”
我抹著嘴邊的酒液,也跟著笑,心裡面豪氣十足,覺得能夠交上啞巴努爾這樣的朋友,怎麼樣都值得。
啞巴忙活好久,終於確定小妮無事,弄了點寧神養氣的湯藥,使其睡去,又找到張知青一家,告訴他們,這嬰靈之所以會困擾許久,是因為它天生就是不凡人物,如果生下來,必定名揚天下,然而這回走投無路,才會心生怨恨,這怨靈雖解,執念未消,五年之內且先別要孩子,不然它還會過來叨擾,以後的初一十五,上一炷香,也算是盡一盡父母的緣分。
這些一一應下,啞巴便不再停留,而是提著張知青家準備的禮物,與我們一同返回龍家嶺。
他是住在攆山狗家裡,我也沒有歸家,而是腆著臉一起混過去。那嬰靈十分難以對付,所以即便是蛇婆婆的弟子,啞巴也有些精疲力竭,不過他並沒有多說什麼,很認真地走著路,一步一個腳印。我從小頑皮,夥伴也多,但是從來沒有見過這般模樣的同齡人,雖然他才比我大一兩歲,但是給我的感覺,好像那大人一般,心裡面有著許多心事,和悲傷的過往。
那天晚上我是在攆山狗家睡的,我和啞巴睡床,羅大被我們擠得只有睡地板,我跟啞巴說了好多話,從小時候的各種事,到後來上了五姑娘山,與胖妞、小白狐兒一起生活的日子,都講。
不知道為什麼,我總感覺對這個啞巴少年有著特別的親近之感,他很認真地聽著,不時還點頭比劃,又衝蹲在房樑上的小猴子胖妞笑。
本來十分疲憊,但是這一聊天,不知不覺東方的天色就明朗了起來。
啞巴本來是打算解決完這裡的事情,就回山的,然而跟我聊得默契,第二天居然也沒有動身的念頭,而是與我把臂言歡,同遊龍家嶺,在後山的山坳子裡面,他也不藏私,給我亮起了他嫡傳的苗巫十二路棍法。他手上的那個木棍是用那杉樹芯做的,自小就有,表面早就被汗水浸透,氣息養足,長不過三尺,兩頭滾圓,耍弄起來,卻給人予重影無數的威風。
我跟老鬼修習的都是些粗淺的法子,站馬步、打直拳,黑虎掏心,要麼就是各種持符解咒的法子,像這種千錘百煉的套路,倒是少有,看得津津有味。
啞巴平日裡應該很少跟人交往,除了跟我這話癆之外,也就和胖妞親近一些,其他人,無論是羅大還是我爹,都不太愛搭理,唯獨攆山狗跟他們寨子有些淵源,才會聽一些。我們兩個在一起玩了三天,他才返回深山裡面的生苗寨子去,臨走前依依不捨,還送了我一個小銀牌,上面是一個碩大的牛腦袋,表面發黑,看著好似古物。我也不客氣,收下後翻遍身邊的物件,想把那小寶劍贈予他,他堅決不接受,最後拿了我的一顆塑膠紐扣。
啞巴走後,我有事沒事就往羅大家竄,纏著攆山狗叫我手語,那段時間把羅大他爹纏得沒辦法,後來看到我就躲,弄出了好多笑話。
張知青家出了那麼一件事情後,他終於沒有再想著調回城裡去,每天依舊出工幹活,安心地照顧一家人,不知道是不是出於愧疚,在得知我為了就小妮而受到了隱疾之後,一枝花總是帶著小妮過來看我,有時帶些吃的,有時就純粹是走動,我還瞧見一枝花跟我娘在背地裡嘀嘀咕咕,也不知道說些啥。
那時候我迷著學手語,整天淨去逮攆山狗去了,倒也沒有怎麼留意這些,不過小妮在我家出現得多了,也明顯地感覺到兩家人親近許多。
張知青是外來的,我爹也是解放前才到的龍家嶺,兩個男人還算是有一些共同話題,田家壩和龍家嶺離得不遠,兩家走動頻繁,不知道怎麼地,小妮就認了我爹當乾爹,而我也莫名其妙多了一個妹子。小妮從小就漂亮,面板像雪一樣白,多了這麼一個妹子,其實還是一件不錯的事情,特別是這粉雕玉琢的小女娃喊我二蛋哥,哎